聊天界面起初还能看到对方的正在输入状态,等待许久却不闻回音,发出去的消息终是石沉大海。
揉揉眼睛,孟新竹把手机放到一边,坐直身体给自己倒了杯茶。
新住处位于市中心边缘地带的临街公寓楼,loft格局,租金适中,距离她和书庭的手作店五个地铁站,从下楼到进店,全程不超过半小时。
房子是书庭帮忙找的,她来之前就请家政打扫过,昨天晚饭后去超市添置了些日常所需,现下已全部安顿好。
虽然只是一个暂时的居所,但租房合同上白纸黑字,是她孟新竹的名字。
此后谁住进她的家都没关系,关系发展到各种地步也不要紧,深夜收拾起行李哭着搭电梯下楼那个人不会是她。
哪怕是房东,违反了租房合同,她亦有权利捍卫自己的利益和尊严。
如此,孟新竹踏实了,安心了,终于有闲暇复盘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
端午前,她从周凌手中讨回积蓄,次日便将钱款全体转移到卡内。端午前一天,她跟随周凌回老家,阿嬷唤她进房间单独说话,又另给她一笔钱。
起先她推辞,但阿嬷态度坚决,转念她想起书庭说的话,还是收下。
拿了这两笔钱,她迫不及待开始规划将来,对周凌一通快刀斩乱麻,甩个干干净净,在周醒身上却犯了糊涂,连哄带骗的,连个句号都来不及敲下便匆匆收拾起行李跑了。
怕什么呢?把裙子从衣柜里一件一件取出来的时候,孟新竹想,她在怕什么呢。
周醒总不能把她关在房子里,不许她出去;她也不可能为了周醒,永远留在那套房子里,从一个囚笼换到另一个囚笼。
早过了有情饮水饱的年纪,孟新竹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渴望什么,却仍是无法抵挡那具年轻身体的诱惑。
甜言蜜语浇灌,爱意温存照耀,赶在斗志彻底被腐蚀前,孟新竹决然离去。
也是对方长久以来表现出的坚定和执着,让她有恃无恐,她又一次开始了浑然不觉的恶劣试探。
茶壶里的水喝干了,孟新竹起身走向料理台,重新烧水泡茶,把白桃乌龙的纸包装翻转,研究配料表。
随便干点什么都好,总之别去想丢在沙发上的手机。
“叮咚——”提示音响。
孟新竹扔下茶袋,急急奔向沙发,匆忙间膝盖撞在茶几l,剧痛袭来,她霎时坐倒在地,一手本能捂向痛处,一手伸直抓来手机。
结果却大失所望,是周凌小区的物业管家发来消息,有关消防联动测试。
咬牙忍着痛,孟新竹果断删除联系人,而后扔下手机,撩开裤腿查看。
尚还看不出痕迹,只有持续的锐痛绵绵往骨头里钻,她手指轻抚,神思不由飘远至那人身畔。
周醒已经到家了,坐在空空的房间里想些什么呢?一定很生气吧,那为什么不回复她。
骂一顿也好,别晾
着她,不理她。
掌根揉揉膝盖,孟新竹重新抓来手机,对话框输入。
[冰箱里给你包了很多小馄饨,还有饺子,你记得吃。你妈妈寄来的小碗我带走了,你的那只还在碗柜里,期待两只小碗重新摞在一起的那天。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只是想多点时间想想清楚……]
敲字的手忽地顿住,孟新竹长按全选,删除。
心头千丝万绪,无形的蛛网般裹缠,又好似冰雪覆盖,一片了无生机的白。
孟新竹几l次忍不住想给周醒发消息,然而对方态度不明,上面发的几l条至今没有回复,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不干脆给她打电话。
懒得计较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孟新竹拨号键盘一个一个敲下数字,正准备按键拨打,手机页面切换,有电话进来。
连备注都没看清,她迅速按下接通,举至唇边,“好巧,我正要给你打电话。”
“心有灵犀哦!中午来陪我吃饭吧,顺道去看看我们的店铺。”对方语声轻快。
孟新竹疑惑“嗯”一声,反应过来,顿时低落,“是书庭啊。”
“是我。”书庭听出异常,“你好像很失望,准备打给谁。”
“没。”孟新竹无声苦笑,“你在哪里,我现在去找你。”
书庭也不再多问,“我来接你,待会儿到你楼下给你打电话。”顿了顿又说:“挂断吧,微信联系,免得你等的电话进不来。”
房间陷入漫长的沉寂。
没有电话,也没有新的消息。
以前总是嫌弃周醒话多,下楼拿个快递的功夫,小区绿化带里见到只竹节虫都拍给她看,说话还特别喜欢分段,一句话拆出八个对话框。
如今与之完全相反的冷漠,显然是故意为之。
怀揣满心不安,孟新竹上楼换衣服,准备出门。
十五分钟后,在公寓楼下等到孟书庭,两人共同前往店址。
路上她看见周醒家的酒店,两年前开业的时候她跟周凌来过,距离她的手作店正好是从街头到街尾。
车开过去好远,孟新竹还不停回头张望,书庭快速偏头看了眼副驾,“接到电话没。”
孟新竹抿唇,“没呢。”
“吵架了?”书庭问。
“我也不知道。”孟新竹低头捏住袖子边,感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