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
祖父气极,手中的拐杖在地面上狠狠敲打,那声音与祠堂中的安宁格格不入。
「谈家清流门楣,我如何会做将自己孙女绑去青楼之事!」
我轻笑:「正是因为谈家清流,朝中动荡时您不愿站队,生怕污了自己的名声,却又需要与宋惟联手,稳定您在朝中的地位。」
「最稳固的联手,便是结姻,成为拴在同一根绳索上的蚂蚱。」
「所以,您指使那些人将我绑走,使我在城中名声扫地,如此一来,您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将我许配给宋惟。」
我终于懂了。
为什么在那日的灯会上,明明跟着我的家仆身怀武功,却未曾察觉危险;
为什么宋惟在与我成亲之后,会在朝中有如神助般扶摇直上;
为什么太子之位换了人选,朝中风云变幻,祖父的地位却可以屹立不倒。
这一切,皆是以我为筹码的算计。
我看着面前犹如风中残烛的祖父,沉沉呼出一口气:「在旁人眼中,您还是那个不屑加入朝堂争斗、保持中立的谈太傅,亦是一个为孙女呕心沥血的祖父,您却丝毫没有顾及过我这个孙女。」
祖父仰起头,看我的眼神中未曾有一分一毫的歉意。
他扬起头:「是又如何?莫要忘了,你姓谈,与家族荣耀相比,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倘若我不姓谈呢?」
我看着他,脚步向后退去:「祖父,从小到大,您教过我许多道理,如今,孙女倒是想讲一个道理给祖父听听。」
「女子的贞洁固然重要,但也不该被你们用来当作拉帮结派的筹码,更不应该被旁人议论、耻笑。」
我最后看了一眼父母的牌位。
「今日起,子衿愿剥去谈姓,移出家谱。」
「从此以后,我的所作所为与谈家再无关系。」
我抬脚向门口走去。
即将迈过门槛时,我侧身看向祖父:「亦盼望您身体康健,守护着谈家的清流名声,长命百岁。」
……
离开谈府后,我独自策马先行回到将军府。
不知为何,将军府内出奇的安静,往日应当在此时忙活的家仆都不见了踪影。
此时,一个婢子背着细软走了过来。
我拉住她的手臂:「你要去哪?」
婢子行了个礼便答:「夫人,将军方才给我们放了半月的假,让我们尽快离开,回去探望家人。」
奇怪。
我与宋惟相识两年,从未见过他这般好心。
我猛然惊觉,径直赶到了成绰的院子。
果不其然,成绰与宋惟皆背对着我站在院内。
再走近些,我看见宋惟的手中正握着长枪,而枪刃指向的,正是成绰。
地上星星点点的,尽是鲜血。
18
「那日在西北,你来我军营,说要与我回上京,只是因为你知道子衿是我妻子,便故意接近我,对吗?」
站在他对面的成绰低头看了看腰间的伤口。
而后,她抬起头,笑着说:「知道的还不算晚。」
「你对子衿……」宋惟抬手擦掉自己嘴角的血迹,「你有没有想过,你对她的感情,会让她被上京所有百姓耻笑!」
话音落下,成绰却出奇地没有反驳。
她原本勾起的唇角缓缓下落,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惟见状,又道:「若你能离开上京,誓此生不再出现在子衿眼前,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眼见成绰红唇轻启,我突然心生惧怕,生怕她会同意宋惟的要求。
我连忙开口:「不必。」
成绰睁大双眼,看着我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
而后,我抓住了她的手腕,缓缓向下,与她十指紧扣。
「我会跟她一起走。」
宋惟皱眉:「你是我妻子,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