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子衿!我教你的道理,难道你都忘了吗!」
「滚去祠堂给我罚跪,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起身!」
……
与幼时被罚一样,祖父命人撤掉了祠堂里的蒲团。
面朝谈家列祖列宗,我弯曲双膝,跪在坚硬的地面上。
正在燃烧的火烛散出淡淡烟雾。
我闭上眼,被我藏在心底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彼时,暗室外的厮杀声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落地力道之大,一听就知是个男子。
铁门再次被人打开,我抬眼看去。
一个身穿盔甲的男子正站在那,另一只手中还握着一只沾满鲜血的长枪。
他说,他叫宋惟,奉我祖父之命前来救我。
至少在那一刻,我是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逃出生天。
可我终究还是低估了言语的重量。
就在我被宋惟救出的第二日,上京城内传出谣言,说谈家小姐消失几日,其实是被人绑到了城郊的青楼里。
他们说,在那种地方度过四日,必定早已失了贞洁。
在旁人心中,好似可以用来评价一个女子如何的只有「贞洁」二字。
而我身为谈家人,深知这种谣言于谈家而言将会是致命的打击。
那日午后,我找遍全府都不见祖父踪影。
最后,我在祠堂里找到了祖父。
墙边立着他的拐杖,而他正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
一阵微风,吹得我父亲牌位前的火烛忽明忽暗。
紧跟着,祠堂内响起祖父苍老的声音:「看来,你也在怪为父做错了。」
我听不懂祖父的话,便问:「父亲怪祖父什么呢?」
祖父一双混沌的眼睛紧盯着牌位,却没回答我的问题。
良久,管家站在门外通传:「老爷,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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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好奇来的人是谁,但祖父不允许我去看。
于是我避开家仆,偷偷绕到正厅侧门,小心翼翼地站在屏风后偷听。
祖父说:「如今城内已谣言四起,她一个姑娘家,以后无论如何是嫁不出去了。」
「如此,我便将她许配给你,不论结果如何,你都要善待她。」
祖父的拐杖在地面上敲了敲,吓得我浑身一震。
「至于旁的,你我便藏在心里,待到各自百年之后带进棺材罢。」
祖父话音刚落,正厅内便响起另一个男声:「是,宋惟明白。」
……
彼时,正逢朝中动荡,前太子因故被陛下贬为庶民。
在我与宋惟的婚事定下之后,宋惟得祖父引荐,一夜之间成了一军主帅。
祖父也因帮助陛下得一猛将而受到无数赏赐,成了新任太子的太傅。
而我,短短三日之内,试穿嫁衣,登上喜轿,在许多人的议论声中嫁与宋惟为妻。
祠堂外,原本晴朗的天际忽然劈下一道惊雷。
我恍然想起那夜,宋惟吃醉酒后曾与我说过的话。
他说:「我很好奇,待有一日你得知,你所遭受的一切皆拜你最敬爱之人所赐,你还会不会是这幅冷淡的模样。」
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了当年的祖父到底在害怕父亲责怪他什么。
我用掌心撑地,强忍着膝盖的酸痛站直身体。
「祖父。」
我走到他面前,看着这个亲手把我养育成人的老人。
「当年我在灯会上被人绑走,祖父事先便已知情,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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