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视着他,声音坚定:「我要与你和离。」
听到我的话,宋惟一声冷笑:「谈子衿,别傻了,谈太傅他——」
我将他的话打断:「在回来之前,我已自愿剥谈姓、出家谱,此时此刻,我已不再是谈氏子衿了。」
不知为何,宋惟突然面露急切,向我走近几步。
我连忙挡在成绰身前,将她护在我身后。
像她曾做过的那样。
「谈子衿,你知不知道,她是……」
宋惟顿了顿,另一只手指向成绰:「她是个杀手!」
19
我面无波澜:「那又如何?」
「她爱我、护我,教会我要为自己而活,至于她是什么身份,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我拿着并不算多的细软,与成绰一同离开了宋惟的将军府。
尽管我知道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会将我再次淹没,但如果是与成绰一起,我不怕。
站在郑家废宅外,成绰低头看了看我们紧紧拉着的手,又抬头看我。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她问。
我并没回答,只是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些。
走进郑家,成绰如鱼得水一般带着我在宅子内穿梭。
最后,她的脚步停在一间卧房前。
宅内依旧残破,唯独这间卧房不见一点灰尘。
成绰有些不自然地摸摸鼻尖:「昨夜看到宋惟站在你门前许久,我夜里睡不着,索性来这将这屋子擦了一遍。」
说完,她推开房门,卧房内的景象随之出现在我眼前。
窗边有一面布满划痕的铜镜。
铜镜下有几个妆匣,还有几支银钗散落在外。
一旁的墙面上挂着几把长剑,还有一把木质短剑,看起来像是出自某个孩童之手。
另一侧的桌案上,有几页黄的纸张被砚台压着,上面写着:「大哥传来信鸽,说待他打完仗就会送一匹小马给我。」
「二哥可恶,抢走了我新得的珠钗,说要去送给他喜欢的姑娘,借花献佛,须得还我十支才行!」
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幼时的成绰。
在被皇帝接进皇宫,成为压制郑言的人质之前,她也曾在这里亲手刻制木剑、对镜簪花,与父兄有过极美好的年华。
正出神时,成绰已走到我身后。
她温声道:「听说你后背受伤了,让我看看。」
在午后阳光的笼罩下,我躺在榻上,背对着成绰,将衣裳退至腰间。
身后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
紧接着,成绰也坐在榻上。
她的指尖不偏不倚地落在我背后那处被祖父打过的地方,冰冰凉凉的触感,惊得我浑身一颤。
「疼吗?」她轻声问。
我摇头:「不疼。」
「那这处呢?」
伴着蝉声,成绰的指尖缓缓下落,停在我侧腰。
那是当年我被长鞭打过的地方。
在我身后,成绰似是弯下了身子。
下一秒,她温热的呼吸一深一浅地喷洒在那道疤痕上。
早已没了痛感的伤痕在这一刻忽然升起一阵暖意。
我不自觉地攥紧衣袖。
「谈子衿。」
再开口时,成绰的声音莫名喑哑,扶着我肩膀的手也更紧了些。
「你会后悔吗?」她问。
微风拂过大地,有一根树枝直直掉落进装满了水的鱼缸里。
天光下,窗前的薄纱滚落,好似有汹涌潮水向我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