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的态度,我是不喜的,就算他愿意,我也得想个办法推掉,总不能真让他上门,结果祸害了我们一家。
谁知我还没想出说法,他到先开口:「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我脸都快笑僵了,温声问道:「李公子请讲。」
李公子脸上闪过一丝贪婪神情:「梁家的财产,以后得归咱俩的孩子。」
我有点没绷住:「你说什么?」
李公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怎么,你该不是指望我一辈子都给你们梁家带孩子吧?我当然要一个自己的血脉。」
我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李公子……你是招赘,我不是改嫁给你,就算我们日后有孩子,也是梁家的孩子。」
谁料李公子轻笑一声,反问我:「等你婆母死了,谁又知道?那两个小的也才两三岁,趁不记事的时候送走了,他们也不记——」
我没等他说完,只把手里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泼到了那伪君子的脸上。
之后不等他反应,连忙提起裙角飞跑了出去,把他的怒吼都甩在身后去。
到了街上,我才觉得自己的手抖得厉害,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外头阳光正好,我却觉得遍体生寒。
本以为摆脱了一个火坑,要过上好日子,哪知才不到半年,却又陷入这等群狼环伺的境地。
我忍不住叹气,寡妇、两个才三岁出头的小子、还有点小钱。
怎么看都像是案板上的鱼肉。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娘还拿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不得不把那些事和盘托出,把她气得连连咳嗽。
到睡前她还在不忿,骂着那个给她说媒的邻家婆子,也骂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但事已至此,茶我也泼了,最后我们也只能在烛光中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娘疲惫地说:「宝钗,把灯灭了吧。」
8。
次日,隔壁孙婆子又上门来,她显然是听说了昨天的事,特地登门道歉的。
我看着娘弱不禁风但激动过头的样子,再看看孔武有力的孙婆子,特别怕这二位起什么冲突。
实际上是我想错了,孙婆子是真的
很愧疚,拉着娘的手说了半天。
我听来听去,中心意思只有一个:
希望再给我说一次媒。
我在心里腹诽,谁好人家儿郎什么都不图,图给我一个二嫁的寡妇当上门女婿养孩子?
不管多来几个,也都是跟那什么李公子一样,想要空手套白狼冲着钱来的罢了。
心里是这样想的,我却不能下了孙婆子的面子,毕竟人家是好心帮忙,而且我看娘又要被说动了。
果然,她们又聊了不多久,娘就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没办法,我只能叹气,又点了一点头。
这回来的也是个书生,穿一身竹青色的长衫,佩一张方巾,生的白白净净,怎么看也不像是该给人做上门郎的人,顿时让我心中越起疑。
我试探了他几个问题,他也回答得滴水不漏,甚至还承诺会教明哥儿认字,慧姐儿那边,等她要嫁人,也会出一份厚厚的嫁妆。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书生,长相过得去,小有余财,又不是缺胳膊少腿,也无病无灾的,怎么就忽然想到要跟一个寡妇带两个孩子?
眼看我瞅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妙,那书生不得不问我:「梁夫人,究竟还有什么顾虑?」
我不得不开口,道:「公子……样样都好,正因如此,才……」
他对我粲然一笑,道:「梁夫人是怕我也是那种坑蒙拐骗之辈,冲着你家钱财来的?」
我干咳了两声,这个问题属实尖锐,我总不能说我就是那么想的吧?
只能连连摇头,打马虎眼。
不想他叹息道:「我早该知道夫人有这些顾虑,不妨就把话摊开了说。我孑然一身,无父无母,又是初来乍到,没有亲族庇护,立身也艰难,在镇上颇为……唉。」
我从他的叹息声中品出了一些异样,莫非他被当成待宰的肥羊?
外地人来这种小地方,确实也该有亲族在背后才好立身。
想到这里,我的目光不由得放得柔和了些。
他见了,继续说道:「可惜外面世道不平,我故乡已毁,赴京赶考更是天方夜谭,故而只想在此地安身立命,但镇上乡里,应该没有愿意把女儿嫁给我的吧。」
我讪讪地笑了一声。
确实,太平年间书生值钱,还是看在他们能读书写字,将来当了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
现在这个世道,今天当了官,明天搞不好就人头落地。
更何况我那倒霉鬼前夫还是赶考路上死的。
这么一来,书生的身份就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