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我差点吓得晕了过去。
堂屋里的棺材开着,我爹的鞋子和衣服丢在地上,棺材还在不停地晃动着,里面传出我爹喘气的声音,而在棺材尾的位置,居然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翘着脚坐在那里。
她长得非常诡异,说好看吧,但眉眼间都透着一股邪气,眼睛细长,嘴巴像是狐狸似的,尖尖的,还露着腥臭的獠牙,伴随着我爹的动作,她眯起眼睛出女人呻吟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在哭,也像是在享受。
刺激的我爹动作更快了,那棺材摇摇晃晃的,都像是要摔下来一样。
女人的手里牵着红线,红线的另一头,拴着我娘的纸扎人。
女人的手指飞快地变换着牵线的姿势,仿佛那纸扎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操控之中。
我被吓得不敢动,背后却生出一阵冷汗。
这时,我的身后响起一串脚步声,那个女人也用尖细的眼睛突然看向我。
我吓得啊了一声,跌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就是这一声尖叫,吓得棺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我爹也好像恢复了神志。
他急忙推开纸扎人,从棺材里爬出来。
他跟奶奶同时从房子里走出来,面目狰狞地问我:「你来这里干什么?」
奶奶上来就抄起棒槌打我,嘴里骂骂咧咧的,全是污言秽语:「好你个贱蹄子!连这种事情你都偷看,是不是上瘾了?老娘明天找几个寡汉来,让你好好享受下,还能挣点钱……」
我紧缩着瞳孔,指向棺材的位置,抖着嗓子说:「红衣服……女人……」
奶奶狐疑地回头看了眼,那女人已经不见了。
奶奶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又开始打我:「什么红衣服?什么女人?那里面明明是你那死鬼老娘!耽误了老娘生孙子的计划,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她死死地拧着我的耳朵,把我拖进牛棚里,还按着我的头,往我嘴里塞牛粪。
我爹佝偻着身子站在门口,只顾手忙脚乱穿衣裳,系裤腰带。
道士拦住了奶奶,说那红衣服的女人就是狐仙,来给纸人送孩子呢。
可我刚才叫的那一嗓子,已经把狐仙吓跑了,也不知道她下次还愿不愿意来了。
奶奶当即慌了神,跪在地上求道士想个办法。
道士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说:「这样吧,我开坛做法,跟狐仙沟通一下,向她赔礼道歉,狐仙深明大义,肯定不会跟小娃娃计较,也许会再来的。」
我爹和奶奶对道士千恩万谢,临走前,还不忘踹我一脚。
我被奶奶打得全身都痛,从牛粪里爬起来,用袖子擦臭烘烘的脸。
这时,道士却走向我,蹲下来问:「招娣,我问你一件事。」
「你爹跟你奶奶对你好吗?你以后跟着我走,好不好?」
7
我爹跟奶奶对我当然不好。
他们从不愿意把我当成人看待,觉得我是个女娃,就把我赶进牛棚里住。
村里其他同龄的孩子,都在漫山遍野地跑着玩,吃穿不愁的,可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要学会打猪草和做饭,不然,就要招来我爹和奶奶的一顿毒打。
我还记得,有一次,我正在做饭,可实在是太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结果,锅里的稀饭糊了,奶奶回家把我打了一顿。
她手里抄着镰刀,往我身上招呼,我肩膀上到现在还有一条很可怕的伤疤。
我流了很多血,我娘要背我看大夫,却被奶奶按着打了一顿。
她嫌弃我是个女娃,不肯给我花钱,随便从堂屋的香炉中抓了把香灰给我糊上止血。
她跟我爹恨不能让我去死,之所以还留着我……是因为我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可以给他们干活挣钱了,再过几年,他们还能把我找个人家嫁出去,换取一份丰厚的彩礼回来。
道士给了我一根红绳,让我拴在手腕上。
他说这样的话,他跟狐仙就能带我走了,即便我爹和奶奶想拦都拦不住。
那道士还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只肥腻腻的鸡腿。
他连鸡腿都舍得给我吃,最后,摸着我的头,让我再忍忍,等过了四十九天就行了。
鸡腿真好吃啊,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可这道士害死了我妹妹,所以我不愿意跟他走,我也没听他的话,把红线系在手腕上。
我记得,那个被他称作『狐仙』的红衣女人,就是用这种红线,系在我娘的纸扎人身上。
万一,他们也想把我变成那样怎么办?
晚上,我躺在牛棚里睡觉。
今天有些奇怪,我爹没钻进棺材里找纸扎人做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