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听信道士的话,跟纸扎人做那事以后,我爹起初是挺开心的,但渐渐地,就有点不对劲了,他的脸色越来越差,眼底蔓延出一片乌青,身体也越来越虚了。
就像今天,他站在棺材边挣扎了几下,居然没有力气爬上去。
反而直接从凳子上腿软摔了下来。
奶奶担心我爹会出问题,但道士安慰她,这是正常的,毕竟那纸扎人里面锁着我娘的阴魂,阴魂跟正常人肯定是不一样的,消耗我爹的阳气也会相对多一点。
道士安慰他们,现在虚一点关系,等把孩子生下来,以后还能补回来。
为了把男娃生下来,奶奶跟我爹只能咬着牙继续。
我把自己裹在破旧的衣服里,听到身后传来脚步的声音,起初我以为是那道士又来找我了,可我突然睁开眼睛,觉察到有些不对劲——
人的脚步声不会这么轻,与其说是脚步声……
我愣愣地扭头回去看,当场吓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堂屋中,我娘的纸扎人从棺材里跳了出来,正站在我的身后,无声无息地望着我。
我吓得往牛槽角落里躲,不知道它想干什么。
但纸扎人却僵硬地抬起手,指向了院门外的一条小路。
那道士偷偷把我们家的院门开了,这大半夜地溜出去,也不知道是想干些什么。
8
我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沿着小路追出去。
我心里憋着一股念头,我娘不会害我的,她肯定是想救我的命!
那道士奇奇怪怪,我娘八成是知道了他的底细,所以才指路,让我看清楚道士的真面目。
今晚的夜色很黑,好在天上悬着一轮明月。
我赶路赶得急,再加上害怕,全身都在抖,一下子栽进了路边的小沟里。
沟里的泥巴很臭,但这种东西很管用,这是姥姥村子里的王婆子教我的,她说人身上的气味跟鬼是不一样的,人阳气重,在身上涂抹一些臭泥巴,就能遮盖住了。
姥姥村子里以前有个喜欢打渔的村民,半夜蹲守在河沟的桥底下收网时,就看到桥上蹦蹦跳跳地路过几个无头鬼,他吓得当场趴在水里,用臭泥巴堵住口鼻,这才逃过一命。
我把臭泥巴糊在脸上,身上,拽着河边的水草爬上了岸边。
再一抬头,现我已经站在三里屯的松树林边。
四周静悄悄的,我只能大着胆子走进去,尽量不让自己出声音。
松树之上,挂满了女婴儿的鞋,甚至还有婴儿的肚兜。
我尽量逼迫自己不去看那些东西,松树林的中间,是一个很大的土堆。
据说,这就是那狐仙的藏身之处。
关于这个土堆,我们这儿还有个传说,据说,几百年前,我们这儿有个道观,这狐狸就是道观里的仙人喂养的,有天,村子里突然电闪雷鸣的,干活的村民抬头看见一头狐狸趴在云层中,村里的老人说,这是狐狸得道,正在受雷劫呢!雷劫完了以后,它就能成仙了。
但狐狸并没有度过雷劫,村民们看到它变成一团火球,掉进这片松树林里。
从那以后,观里的道士也不见了。
村民们怕狐仙生气,急忙花钱给它垒了这个土堆,有时还会磕头拜祭它。
我趴在松树林茂密的灌木丛里,突然感觉身下的地好像摇了一下。
紧接着,松树林中弥漫出一阵浓雾。
我赶紧捂住嘴巴,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然后我看到……
那个土堆忽然裂开了,从里面走出四个穿粗布衣裳的女人,她们肩上抬着一口棺材。
棺材里坐着的,正是那天晚上,我在家里看到的红衣狐仙!
可我看向帮她抬棺的那几个女人,当即吓得差点叫了出来。
走在左边最前面的人,赫然就是我娘!
我娘的尸体压根就没有腐烂,而是变成了铅灰色,她翻着惨白的眼睛,像个行尸走肉。
而站在我娘旁边的女人,我也认识。
她是隔壁村的姐姐,因不满父母安排的婚事,在松树林里上吊死了。
我注意到,她们的手腕和脚腕上都系着红线,被那个红衣狐仙牵着,狐仙的手指动一下,她们的脚就往前迈一步,而那个红衣狐仙的手上,还牵着一根红线,红线的另一端……
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小婴儿。
她趴在地上,像个宠物狗似的,伴随着棺材的动作前进。
虽然她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
这就是我那刚出生没几天,就被开膛剖腹,还被扒了皮的妹妹!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