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不好,活得过今日尚且不知能不能活得过明日,不愿误我终身。
可那时,我才知道阿姊的死因,满腔怨愤难平。
又碰上来传话的嬷嬷口无遮拦地说什么寝宫相会之类的腌臜话。
我虽自小无法无天惯了,但我到底也是正经官宦人家的子女,如何能不懂得这老婆子是故意来说这话恶心我的。
遂,铆足了力气,去了东宫撒气。
可见了赵琰后,我冷静下来,觉得我们二人实在是天生的盟友。
因赵琰在东宫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好。
皇后掌管内宫和皇子教养,在东宫内安插了不少心腹。
这些宫人们平时便多有怠慢,欺太子年幼,无人可依,甚而在他日常喝的药里也下了东西。
他想活着,需得想办法替换东宫的人手,我想报仇也需要他在京中多年经营的人脉。
我的仇人,是皇帝!
我阿姊的死,不是意外……
当年幽州城的流言,燕州和蓟州来得不早不晚的援兵,原本都是皇帝一早定下的计策,北夏政权交替,北夏小皇帝登基不久,迫切地需要一场战争稳固权力、在老臣之中树立威信。
于是察觉到北夏意图的当今皇帝陛下便策划了一场意外,让北夏以为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此事,蓟州和燕州的守将知情,皇帝知情,却独独将我6家蒙在鼓里。
并且在皇帝的示意下,蓟州和燕州的守将姗姗来迟,我阿姊,是被乱刀砍死的不错,但也是因失血过多,死在求援的路上。
那时的她不知道,她拼死想要去报信的援军其实一早就埋伏在幽州城附近,只等着6家军元气大伤之后,他们才会出兵相助。
她不知道,即便她留着一口气,将兵临城下的军情送到两处,结局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我6家的人可以死!!!
可以死在敌人的刀剑下,可以死于阴谋和诡计,可以经历痛苦和绝望,但他们不能死在自己人的软刀子里。
我们可以在战场上厮杀,可以在风沙中忍受灼热和厮磨,在贫瘠的土地上抵御外敌,可我们身后的人怎么能挥刀向我们?
我阿姊明明再过一年,只要一年就要嫁人了,她已及笄,阿娘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准姐夫也是阿姊亲自挑选的人家,她只差一点啊——
我好恨啊!
11
我告诉赵琰,我可以帮他。
我在京城中得用的人手虽少,但我父兄尚在边境守城,正是得力的时候。
且我6家是勋贵人家的代表,平日里再怎么龃龉,说到底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皇后不敢动我。
可彼时赵琰没有答应我,我太小了,他自己已是四面楚歌步步危机,若是拖累了我,反倒是造孽。
直到这一回的事。
赵琰或许并不知道我要向谁复仇,又或许知道。
但我们二人心照不宣地不曾探听彼此的秘密,只约定在需要帮助的时候互相扶持。
中秋宴后,福王曾来找过我一回。
刘采髻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胆敢算计东宫,即便赵琰看起来是个没有依靠的太子。
幕后之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礼部尚书是个清流职位,这个岳家对于太子来说就是鸡肋,比起手握军权的6家,刘家对于福王来说没有任何威胁。
可福王却期期艾艾地望着我道:「瑶瑶,本王谋算太子是为了你……」
「你在说什么胡话?」
退!退!退!
什么玩意儿别来沾边!
这红颜祸水的名头我可不担。
我和福王除了城郊见过那一回外,其余时候就算遇见也都有外人在场,中规中矩,我一个眼风都没单独给过他,怎么就能牵扯到我身上来。
福王幽怨道:「瑶瑶,本王自第一面见你,就情根深种,不能自抑。」
脑子有病,病得不轻,我不能理解。
我只好诚恳道:「不知道大表叔看上我什么了,我尽量改。」
一声大表叔噎得他说不上话来,调戏未来弟妹还能说一句情难自禁,毕竟我和太子还未走过六礼,交换过庚帖。
可调戏表侄女,听上去,总有点儿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