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颤颤巍巍说不敢的画面仍在眼前,却转眼间变成了眼前负心人的模样。
我与他青梅竹马一路走来,经历过许多是是非非。
他为我抗旨时跪在圣上面前,紧握着我的手时,我心中暗暗誓,此生非他不嫁。
后来,我嫁给他后,放下了刀,为他洗手作汤羹,不再舞刀弄剑,耐下性子管理中馈。
他在外杀敌,我主内,替他在朝堂上周旋,觍着脸去贴补户部银钱。
我求爷爷告奶奶,只为了他的能军粮准时准点地送上,更是怕他吃不好穿不暖,为他做了无数双袜子、无数双护膝,日日期盼着他能平安归家。
可是我这般对他换来了什么呢?
换来了我一步一磕头求得的平安符,被他珍之重之地挂在了另一个女人的腰间。
换来的是他一句:「芸儿不能生育,往后你就把安然放到她膝下养。」
可能是我这些年太过爱他,太卑微,以至于他忘记了。
我虞晚舟,睚眦必报,从来不是个打碎牙齿还往肚子里咽的性格。
我只会打碎别人的牙齿,再强迫他们咽下去!
这世间没谁离了谁不能活。
我翻身上马,对宋时道:「宋时,从今往后,我们再无瓜葛。」
「若有朝一日战场再见,劝诫你,不仅要小心敌人,更要小心我!」
宋时呆呆地坐在地上,仰着头看我:「什么意思?」
我视线在他的脸上转了一圈,忽地又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或许,我们也不会在战场再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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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宋时和离后,他以正妻之礼娶了蒋芸。
成婚当日,十里红妆,热闹非凡,宋时给足了她面子。
但是新婚之夜,宋时却直挺挺地站在我家门口,红着双眼,一遍又一遍地在门口说:「晚舟,我知晓我最爱的是你,但是我必须给芸儿一个名分,我实在是逼不得已。」
周泽点评了一句:「深情,但又不完全深情。」
我哥虞元白锐评:「狗屎。」
我在旁边打了个哈欠,问他们什么时候走,我真的想睡觉了。
虞元白就这么看着周泽,周泽摸了摸鼻子,起身走到门边又装作想到了什么一样,倒回来,递给我一张纸条。
「你要的机会来了。」他漂亮的丹凤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像是狡诈的狐狸,「千万别让我失望啊,晚舟。」
他被虞元白连拉带拽地带走,而我打开了那张纸条。
胡人接连破了舟城谷、兴襄关,势如破竹直冲雍州。
朝中闹成了一团,宋时却因没了我虞家的耳目,消息不灵通,又特意请了婚假陪伴蒋芸,没上朝便失了先机,他得罪了虞家和太子,自然没人敢帮,没人敢通告一声。
有人提议让宋时领兵出征,太子周泽一句:「宋将军新婚宴尔,怕是无心迎战。」便使得本就因为和离不喜他的皇帝更加恼怒,不再点他的名。
朝中为此事吵了又吵,闹了又闹,有人举荐将领,就有人立即弹劾。
挑来挑去,偌大的朝堂好似无一人可用。
也正是此时,皇后邀我入宫赏花,不经意地与圣上碰见,在御花园偶遇刺客,我拔刀守在帝后两人面前,一人对九人,尽数擒拿,毫无损。
第二日,我便得封四品副将,陪同另一位正将,领兵出。
我出那日,周泽避嫌未来,我哥搂着宋安然来送我,他低声跟我说:「你不必太拼,性命要紧,要记得安然在家等你。」
「娘亲,娘亲!」宋安然蹭我,小脸好了很多,却仍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他仰着头问我:「娘亲也能做大将军吗?」
我笑着反问他:「为何不能?然儿不想让娘亲去打仗做将军吗?」
「我没有见过女将军。」宋安然圈着我的脖子说。
「那娘亲便做第一个女将军给然儿看可好?」
「好!」宋安然眼睛亮晶晶的,声音又软又糯,我亲了他一口。
翻身上马之际,遥遥地看见城门上,孤零零地站着一个人,看不清是谁。
不过也无所谓了,我不在乎!
11
转眼我已在外征战一年有余。
宋安然寄来的家书也从鬼画符慢慢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端正的字。
他在信里说:【我昨夜梦见了阿娘。】那个时候,我正带人夜半偷袭,手持利刃闯进敌军将领的帐篷中,手起刀落,获得我第一个勋章。
他在信中问我:【阿娘年节可回来吗?我学了不少诗,想念给阿娘听。】那个时候,主将身亡,我坐在主位,斩了数十个逃兵。
我没有空回宋安然的信,战事愈激烈。
直到第三年,我带着兵将胡人打得节节败退,让他们从舟城谷、兴襄关退回塞外,不得不上书求和,俯称臣后,我才打马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