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曾说,我哥哥有宰相之才,而他又跟周泽成了至交好友,往来多了后,在朝中其他人眼中,我虞家便是跟周泽绑在了一条船上,是正儿八经的太子一党。
而我,虞家唯一的嫡女嫁给了宋时,如今名声赫赫的大将军。
只要我不和离,那宋时作为虞家婿,自然而然地也绑在了周泽这条船上。
周泽舍不得我断了宋时和虞家的关系,那是对他至关重要的兵权。
「一个外室罢了。」周泽轻笑道,「若是晚舟实在不喜,不愿受气,我帮你处理了她便是,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女子坏了你跟宋时的情谊。」
我面色如常地喝了一杯茶,又倒了一杯。
车内无人说话,除了茶水声外,一片寂静。
周泽依旧保持着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
虞元白也沉着脸不说话,不看我,更不看周泽。
片刻后,我放下茶杯,对上周泽深沉的视线,突然问:
「殿下觉得宋时如何?
「他桀骜不驯,今日为一个蒋芸就能落殿下的面子,能将我虞家的脸面丢在地上踩,能眼睁睁地任由自己亲儿被外室磋磨。若是明日又多个李芸、刘芸,殿下以为他会如何?
「他宋时,真的是殿下想要的刀吗?」
周泽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想来也想到了今日宋时护着蒋芸不让她行礼的场面。
宋时确实有功,但他一对上蒋芸便失了智一般,只顾护着她,全然不顾周围人。
对于蒋芸来说,可能会感慨自己爱对了人。
可对于上位者来说,那是赤果果的蔑视。
我赌周泽会怒,我看着他沉下去的脸,心知自己赌对了。
「你待如何?」周泽直起身来,不再将我跟宋时的矛盾看成是夫妻间的小打小闹。
我从座位上起来,跪在他的面前,求他。
「殿下帮我,给我一个机会。」
我会成为你手中最锋利的刀。
9
周泽答应了我的请求。
他在圣上面前一句:「缘深情浅,终成怨偶。」
圣上便亲手批了我与宋时的和离书。
我带着宋安然回将军府,宋时正失魂落魄地捧着那份和离圣旨,喃喃道:「晚舟,我本意不是如此。」
他看着我怀中怯怯抖的宋安然潸然泪下:「安然别怕,我是爹爹啊。」
「不是,你不是。」宋安然一直往我怀里钻,十分抗拒面对宋时。
「你是会打我的坏女人的坏相公,你也会打我的,我知道!」
宋时身子僵在原地,厉声说:「我不会!」
他声音太大,把宋安然吓得哭了出声。
我护着孩子,冷冷地看着他:「宋时,何必呢?」
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我可是知道,他为了防止虞家找蒋芸的麻烦,特意将人安置在了金山寺内,派了亲兵镇守,还求了吾需道长关照。
我让仆从收了我的陪嫁物品,十几个人搬了六趟才堪堪搬完。
在此期间,宋时想找我和宋安然说话,可他一靠近宋安然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尝试了两次后,只能作罢,抿着唇站到一边。
莺儿带人提着一箱子东西出来问我:「小姐,这是小姐房中仅剩的一箱子,全是书信,可要带走?」
宋时身子一顿,探头来看,瞧见一封信面龙飞凤舞的一句【吾爱亲亲晚舟收】时,如同被火灼了眼睛,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我拨弄了下箱子内的信件,随手拆开一封,上面是简短的一句,【君安,勿念】。
那是他今年寄过来的家书,一年前是密密麻麻的三张纸,写满了爱意和想念。
后来是薄薄的一张纸,一句话,四个字,例行公事。
「烧了吧。」我将这张纸丢回箱子里,「不过是些占地方的东西。」
莺儿领命,拿了火折子往里丢,宋时却疯了一般冲上去,以身扑灭了火。
他红着眼冲我大喊道:「虞晚舟!你真要这么绝情吗?!」
我让人把宋安然抱出去,蹲在他面前,从他手里夺回了那只火折子,点燃,丢到了信件中。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宋时,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性格的。」
我啊,虞家胆大包天,性格乖戾,七岁就会提刀杀人的虞晚舟啊!
年幼时,我有两个玩伴,一个是宋时,另一个是我从街边捡回来的小结巴。
我喜欢跟他们一起玩闹,直到我现小结巴从我父亲的案头偷了一张布防图,摸黑偷偷送去给胡人。后来,我亲手了结了他。
当年我还不懂收敛自己的脾气,我曾举着沾满血迹的刀对宋时说过:「你若背叛我,下场便和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