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凌乱的条石下涌动着不少活物,它们互相纠缠撕咬,出阵阵哀号。
凡胎沉重,我使不出飞身之术,只好挽起袖子跳至院墙上。
轻手轻脚地避开那些躁动的虫豸,免得引来幕后之人的窥探。
「是谁?」
孙飞虎听见了我的脚步声,低声呵斥,嗓子嘶哑不似往日。
我也没打算跟他好好讲话,见他要与我动手,直接一个定身符将他钉在房梁上。
「孙飞虎,你不在长生郡待着,来皇宫做什么?」我轻捏符咒,将他束缚,等他挣扎不动了,才不急不缓地开口询问。
他看着缠绕周身的符箓,目眦欲裂:
「长生郡?哪里还有长生郡!你也是替那畜生效力的狗杂碎?」
他骂得肮脏我也毫不在意,只是缓缓向前,将赵徵的脸暴露在他目光之下,企图诈出点什么。
果然,他见到赵徵的脸,像见鬼了一样,然而符咒将他束住,他只能像个虾米似的蜷曲。
「是你?」
见他模样我也吓了个踉跄,孙飞虎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如同熔化的蜡一般贴在骨上,筋肉纵横扭曲,仿佛经历过大火的炙烤灼烧。
而他身后护着的,乃是陷入昏迷之中的姜妙丹。
姜妙丹的锁骨之上仍是娇颜,脖子以下早已腐臭。
四根金丝穿髓而过,将她的身体死死嵌在地砖之下。
想来刚刚远远听见的,便是孙飞虎劈砍这金丝的声音。
姜妙丹模样更不比前日。
昔日佳人已成半身骷髅,骨头上绣满刺符,红惨惨地支棱在外。
余下的皮肉都已黏稠,似有小虫若进若出。
饶是如此,姜妙丹还没死。
她裸露在外的脏器,仍旧在不自然地跳动。
如此看来,她便是虫祸的根源了!
我看向姜妙丹的目光令孙飞虎恼羞成怒,他钉在梁上,也要挥舞着手足试图攻击我:
「这都是你们做的好事,休要在此惺惺作态。」
「少讲废话,」我凝气为针封住他身上的关窍,替他减轻了二分孽虫蚀骨之痛。
「告诉我长生郡生了什么事,姜妙丹又怎么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他目光有些呆滞惘然,愣愣地望着我,张口无声道:「二小姐?」
得,最先认出我的竟然是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
庭外虫潮涌动,姜妙丹的躯体也变得愈诡异,想必幕后之人也现了孙飞虎的异动。
我点点头,催促他快些回答我的问题。
「长生郡已十室九空已经无救,二小姐你救救丹将军吧!」孙飞虎抓住我的裙摆。
「二小姐,九虚夫人,丹将军如今性命垂危,连爱枪都被镇在您的金身旁,您大慈悲救救将军,救救她!」
看着跪求的男人,我只觉滑稽。
何其可笑,何其荒谬。
「当年,你推我下河,可有想过今日?」
话音落下,孙飞虎脸色骤变。
「觉得自己至今平安无事,是我不知是你,才未降下果报?」
「您大慈大悲必然不会与小人计较,我当年恨不过宗主驳了我的婚书,又嫉妒云琅娶将军,这才对您痛下杀手,当年全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啊!
「我愿千刀万剐永堕无间地狱,只求您救救大小姐。」
男人声嘶力竭,拽着我的裙摆磕头如捣蒜。
可说到底,当年之事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我自己的婚事也不过交由父母管束。
孙飞虎不过欺我无依无靠,便拿我出气折磨云琅。
没承想我死了、云琅疯了、姜妙丹变得如此模样,就连他自己也没躲过这场冤孽。
此事我本不愿再计较,可他嘶喊的声音让幕后之人加快了驱虫的度。
我若再动用仙力,雷劫下一刻便会劈到我头上。
「孙飞虎,既然如此,我要你束手就擒。
「我此行是为荡平淫邪肃清正道,待我探明真相,定会还人间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