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见过美人。」
我看着面前此人，不敢相认。
昔日娘娘庙的禅师，如今一身俗家装饰，满头花钗、浑身绮罗，俨然一副命妇打扮。
见我有些呆愣，云琅便唤我一声：
「近日美人疲惫，朕特令太夫人入禁，许你们母女相见。」
赵徵，竟然是禅师的女儿？
或许是我不自然得太过明显，云琅竟凑到我眼前，黑洞洞的眼睛如同旋涡。
「美人？」
我打了个寒战，顶着后背灼热的目光走到禅师面前，福了福礼，将她搀扶起来。
「圣上莫怪，老身晚年得女，对她确有些娇惯。若惹恼圣上，老身在此替她赔个不是。」
「咱们也是旧相识了，太夫人不必多礼。」
云琅眯起眼睛，倒显示出几分少年姿态来，仿若我与他初识模样。
可那，已经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了。
「近来贵妃多病，天下多灾，兵祸四起。想来是今年未曾好好祭奠皇后所致。
「朕已命礼部多加准备，待到癸日，便行郊祭。」
他目光游移，似带朝雾，喃喃自语：
「阿青若思念故人为何只降下灾祸，从不入梦见朕，难道还在怨我……
「她那么良善的人，却要见生灵涂炭，会很难过吧……」
我正凝神细听，云琅的眼光冷冷地扫过我与禅师。
「太夫人觉得是为何？」
「九虚娘娘自是不忍见兵灾横行，祭祀之事迫在眉睫。
「想来皇后也很挂念故人，旧时皇后常宿寺中，常与太夫人相伴，也只有您最知皇后的喜好。还望太夫人准备祀牲，以慰皇后在天之灵。」
云琅口口声声将皇后挂在心上，所有人都道他对皇后痴心一片。
满地画纸是为了皇后，将赵徵接进宫是为了皇后，娶不爱的贵妃也是为了皇后。
但我就站在他面前，他眼里却看不见我。
云琅，好像疯了。
9
回到赵徵所居的芙蓉苑，木莲已在此等了三天。
见我归来，便上前与我道贺：
「美人，皇帝恢复了您的封号，还差人送来金册，等到祭祀皇后之后，您便是灵妃了！」
我讪笑一声，从袖子里摸出锞子唬她说了几句吉祥话。
再给阖院上下的太监宫女们都赏了些金银绸缎。
等宫里都热闹起来，我再偷偷踱到院中，将仙力灌入土地，感受着皇城里的异动。
果然，自禅师进宫以来，周围的虫子更加活跃了。
究其踪迹，青玉轩才是一切的根源。
我总觉得云琅今日的吩咐话中有话。
将禅师送出宫门我便匆匆赶回，就是为了在虫潮爆前。
找到孙飞虎。
他既然是为了姜妙丹而来，想必不会离她太远。
几番探查之后，我寻到孙飞虎如今正猫在青玉轩里，有意隐匿了气息，连相貌也是大改。
难怪我前几日没认出他来。
可他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虫子。
恐怕很快就会被人找到。
最不妙的并非如此，我寻他时用了太多仙力，冥冥之中我已经感应到雷劫的存在。
即使我藏在赵徵身体里，不过三日，雷劫也会准确地劈到我头上。
我不敢再等，吩咐宫人灭了烛火，在床上丢了个傀儡，便直奔青玉轩而去。
等我靠近时，已然觉得此地荒凉更胜昨日。
原本此处就少人居住，此时更是连护卫都不剩一名，只剩下远远的金石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