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许我的尸身入棺，也不许我的身体入城。
我的灵魂被困在肉身附近，就连维持住魂魄不散已是难事，更别提找他们复仇。
只能飘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家人厌弃。
有时我也在想，父亲抱着我尸体时流下的那滴泪。
是否是我看错了。
4
娘娘庙的禅师替我清洗了身体，又为我制了不少防腐的香囊。
这才让我的尸体不至于面目全非，可以撑到他来见我。
云琅带来了城外驻扎的三百骑卫和数不清的流民，来为我敛骨。
我被养在庙中，常行善事。
即便是外郡的兵祸流民，我也视同家人。
他们见了我的尸骨哭得伤心，嘴里念叨着我治病救人的义举、称赞我是菩萨转世、仙女下凡。
云琅就站在人群最前，他对着我的尸体下跪，轻吻着我肿胀的面庞。在流民与禅师惊愕的目光中，他俯身将我抱起，一步步走到了城门前。
城墙上站着我的父亲、大姐以及满城的姜氏宗亲，他们拿着兵刃，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
「云琅，你不过分封到此的闲散王爷，何故参与我姜氏内务，惹出这样的是非？」
「是非？」
云琅眯了眯眼睛，手臂用力地将我尸身锢在怀中：
「姜氏富贵泼天，在长生郡扎根百年，早已是郡中真正的主人。我自然无从过问。」
他将我的尸体高高举起：
「但我却要为我心爱之人讨要公道。」
云琅此话一出，城内城外无数百姓振臂高呼，齐声赞叹。
活着的时候我痴心恋他，却被家人阻隔。
没承想我死了，却能在他口中听到他的心意。
也就是鬼魂不能流泪，否则我哭，也会哭垮这座冰冷的城墙。
城墙上的姜氏族人乱了阵脚：
「青娥之死尚有疑点，我们未将她尸体取回不过是怕她母亲忧心。」
我飘在半空中，看着父亲心虚的脸，只想嘲讽，然而他却话锋一转：
「想要我们接回小女的尸体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父亲的眼神游移了一下，表情变得无比沉痛。
「我要你娶我的女儿，姜妙丹。」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姜宗主是不是疯了，死了一个女儿，却要把另一个女儿嫁给对方的爱人？」
「这不好说，城门已关了半月，怕是宗主……也治不住这些流民了。」
「云琅好歹是王爷，姜宗主虽然死了个女儿，换得这门亲事也算不错。」
「王爷？我大盛的王爷有什么用，比得过姜氏称霸一方吗？」
云琅哥哥抬起了脸，一滴热泪自他脸上划过，滴到了我冰冷的尸体上。
「只要能让阿青回家，我做什么都可以。」
5
离了青玉轩，我乖乖回到冷宫坐牢。
冷宫床硬，我心底缠绕着姜妙丹的惨状，让我无论如何都睡不安生。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分出一丝法力将冷宫收拾妥帖。
等赵徵的贴身宫女木莲醒来。
我拿把扇子，在脸上洒了点水，微微喘气，装作干活模样。
她一瞧，竟也有些不好意思。
「您就算进了冷宫，也好歹是个主子，怎可做这些粗活。」
我瞧了瞧她的肩颈和手指，垂下目来：
「是我害得姑姑您与我一同受罪，在这吃人地方，咱们死生难料，又说什么主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