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虫子在她皮肉之下翻涌,她浑身颤抖着,经受着地狱般的磨炼。
我的仙力也在不自觉中被她吞噬。
颊上箓花之中,有我的凡血。
我试探着覆上姜妙丹的面庞,细水长流地抽取骤然加剧,我的仙魂都要脱离躯壳,被穷凶极恶的邪阵叼在齿尖嚼碎。
赵徵的身体却突然被邪阵所斥,弹出飞了出去。
我跌落在地抖着手掐诀稳固脆弱的魂魄。
同命相结咒,只可用于同胞血亲身上。
姜妙丹脸上这道,便是连接了我俩。
是谁将她变作这般模样,只为窃取我的寿数?
3
十六岁那年,我被人扼住喉咙推下护城河溺死。
之后便糊里糊涂做了个仙。
彼时我的灵魂离开躯壳,飘在空中,远远地看到一袭月白色的斗篷仓皇逃走。
五百年来,我都不清楚是谁杀了我。
我死后三天,尸体从护城河底漂了起来。
有人认出了我是失踪五日的姜氏次女,父亲带着家丁赶来,将我尸骨捞起。
我浑噩地飘在尸身旁,竟在父亲脸上看见了一滴泪。
同为姜氏女,我从小就体弱,被家人送到庙里,吃不饱穿不暖。
姐姐姜妙丹是家中长女,环绕父母膝下,享受姜氏荣华。
长大后我自然与父母离了心。
直到云琅出现。
他是皇帝最不受宠的儿子,却生得彬彬有礼、眉清目秀。
圣旨一下,他封至长生郡,做了个被架空的闲散王爷。
我与他相知相爱,我父亲却要他娶我的姐姐。
死前十日,庙里的禅师邀我城外施药。
正逢我为云琅与大姐的婚事烦忧,便借机出城散心。
义诊不过半日,姜妙丹便手提长枪策马而来,在大街上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姜妙青,你可知这是什么世道?竟敢私自离府让家人为你担心!」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了个眼冒金星,见大姐怒容满面,我也有些不忿:
「大姐在城内享福,怎知今日娘娘庙义诊,城外多少人无药可医无饭可吃。」
那时的姜妙丹一身银盔,身后的披风红衣猎猎万分殊艳,一双美目满是嘲讽: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这些外地流民与你无亲无故,不需要你来料理他们的死生。」
「可他们都是云哥哥的子民!」
大姐扬了扬嘴角:「我说呢,你哪来的这份好心,自己都吃不饱了,还想着这些人。」
「只可惜了,你的云哥哥绝不会娶你,你也休要乱操皇后娘娘的心。」
说罢她扬尘而去,只剩下红肿面庞不敢见人的我。
接到消息的云琅赶来,捧起我沾了药汁的脸:
「阿青,你不该同她争执。」
我含着泪,凝目含情:
「云琅哥哥,你真要与我姐姐成婚?」
他摇摇头,眼中尽是怜惜。
「云琅此生不负,只愿与卿同相思。只可惜……」
晚间,他在娘娘庙替我赁下一间小院,约定好了明日陪我一起义诊。
云琅临走时恰巧吹来阵阵微风,拂过万千竹叶,月下清影婆娑,满地寂寥。
他穿着毛毡斗篷,红着眼同我道别,院外禅师轻敲云磬,出长长一声叹息。
我不知道,这竟是我活着时与他见的最后一面。
死后第五日,我的尸体由一张篾席裹着,被人丢进娘娘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