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夫人回来了,想吃什么呢?」
「馄饨吧,好久没吃了。」
他将手中书卷置于一边,立于晨光中,文人傲骨,却总会弯下身抱住我:
「好,早些回来。」
可那天回来,我没吃到他准备的馄饨。
三王爷齐宴骑在快马上,晴日的光打在他身上,衬得马蹄下的人更为不堪:「叛军逃到此处,本王在保苍生,护百姓,你一个贱民挡道,居心何在?你们这样的命,活着也是祸害。」
我的谢郎,死在了马蹄之下,终究一身傲骨被肆意践踏,他只是为了救一个老妪。
谢郎说我不要恨,王爷他没做错:
「阿棠,或许是我日后负了你,老天爷替你不平收了我。
「阿棠,不要留下,你还可以继续往前走。」
可我的谢郎不知道,那日的叛军是三王爷故意放走的,他借着这样的造势演了一场好戏,赢了民心,他有了登皇位的筹码。而我们成了人人避开的贱民恶贼。
孑然一身的人,胆子忽然就大了。
我变卖了所有的东西,卷着银钱选择活下去,哪怕是苟且地活着。
5
这日,整个京城都传疯了,老丞相的宝贝女儿,是三王爷齐宴亲自向圣上求娶的。
才貌家世,无疑是最为相配的一对璧人。
其实我本不应该知道,但是我上街去买针线时,正好瞧见齐宴将一枚玉镯交于丞相府马车前的丫鬟。
百姓皆赞三王爷一片痴情。
我倒想起他在我耳边低声哄着:「这镯子是母亲留下的,意儿,戴在你腕上,刚好。」
等到夜深,齐宴也没出现,我借着烛光坐在窗边绣手帕。
毕竟他前几日还说王妃的院子要按我的喜好装饰。
他估计也拉不下脸来见我:
「姑娘!我们家小姐……小姐怕是不行了!」
手指一阵刺痛,血珠子闪着光。
林兰是我跟了齐宴后唯一的熟识,将军府就在我院子的隔壁,已经没有早年的风光。
她身子弱,总是待在后院。
我无处可去,就时常带着吃食找她说说话,交心后为了方便,林兰就把我的小院和将军府通了一条路。
后来我才知道,将军府的嫡小姐原本也是鲜衣怒马的奇女子,可她伤了手腕,坏了腿,再也舞不动刀,跨不上马,被困在紧闭的后院。
我们这两处地方都有齐宴的眼线。
林北洲是三王爷齐宴的一把刀,拿捏这把刀,就需要一个软肋。
谁能料想,被封为战神的三王爷,只不过是有一把好刀。
林兰说她要走了,她想去塞外把爹娘接回来:
「姜姐姐,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我回答不出。
林大将军他是被敌军一刀一刀刮死的,被丢在狼群里,凑不出完整的尸块。
林夫人求朝廷救带回她丈夫的尸,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没人敢去,当今陛下重文轻武,偶有言官上书,但后来也没人再提。
林兰说,她睡了一觉后,只知道娘亲去塞外陪爹爹了。
除了哥哥,她再也没有亲人了。
现在,她连哥哥都不要了。
第三次见到林北洲,是在林兰的灵柩前。
他跪在那,双眼无光:
「节哀。
「姜姑娘。」
他从未对我多说什么,见面时只是喊我一声。
但这次不同,他说,多谢。
林兰的白事是我操办的,这是第五次了,流程很熟悉。
是啊,都第五个了。
齐宴过来的时候,前来吊唁的人纷纷凑到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