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以后只能一个人去买糖糕了。」
谢亭舟听完居然敲了下我的脑袋:「糖糕真的这么好吃吗?」
其实糖糕没什么味道,就很淡的甜味,还有点粘牙,小小一块但只要一个铜板,谢亭舟可以没负担地买给我。
他要读书,很需要钱。
在我们这种小县城,能读书是件了不起的事。
读了书就能考功名,考了功名就能做大官,就能实现谢亭舟所追求的志向。
3
十五及笄礼,只请了周边的几户邻居。
谢亭舟没回来,他被县里的夫子举荐去了隔壁的镇子,那里有位有位老先生,做过官,如今是告老还乡。
可这件事被夫子藏得很好,他装模作样捋着几根白须:「孤儿寡母的,可不能太扎眼。」
大概就是书里所言,遮蔽锋芒,再一鸣惊人。
就是不知,为何夫子一见我倒不显得斯文:「亭舟还真是沉得住气,也不怕人抢了。」
长大些后,我也会羡慕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会想着我家或许也有高门亲眷,会在我及笄那日送来华贵的贺礼。
真可惜,什么都没有。
我的及笄礼太过平常,就像石子丢入湖中,掀不起什么波澜。
入夜了,爹娘在屋内收拾,我去给大门上锁。
站了良久,我还是不甘心,推门的刹那与谢亭舟撞了个正着。
他稳住呼吸,晚风明月下,如竹似玉:
「幸好没过了时辰。」
谢亭舟将一个朴素的木盒递给我,握着盒子的指节却有些抖,他好像很紧张:
「阿棠,花开喜乐,岁岁安好。」
我一次见这样的他,没忍住嘴角的笑意:
「谢亭舟,这意味着我可以嫁人了。」
其实我没什么意思,就是单纯地想看他的反应,我猜他大概会无可奈何地告诫我不能随意说这种话,再变出一份甜糯的小糕点。
「好。」
我是蒙的。
他却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重:「阿棠,再等等我。」
后来,就像话本里最好的结局,海棠初绽时,他来我家向我提亲。
其实我爹娘虽看重谢亭舟,但知他命不凡,以后必是争抢的对象,他们怕我吃亏,一时僵在原地。
我想赌一把,心是虚的,大概是我实在不起眼吧,话本里的状元郎永远是与小姐公主喜结连理,而不会和一个普通老百姓。
4
可当我答应后,瞧见谢亭舟眼尾有着微红。
据说我们这女子的嫁衣都要亲手绣,爹娘不强迫我学女红的坏处来了,白日绣不完,晚上只能点着灯绣。
我揉着酸涩的眼睛,也不晓得是谁定下的规矩。
屋外有人敲击着窗棂,我以为是娘来劝我歇息,外面站着的竟然是谢亭舟,他失态般躲躲藏藏,把一个食盒塞到我怀里:
「阿棠,妙闻斋的糕点,只是凉了些怕是少点味。」
堂堂君子怎么晚上还偷摸跑到未婚妻家里去呢。
我噙着笑,掀开食盒,豆沙的香味散在齿间,我又挑了一个想给谢亭舟,他却将我原本放在一旁的嫁衣和针线拿在手里,很仔细地缝了好几下。
「谢亭舟,你还会做这个?」
那双手写的字和诗都是上上品,许久,他默默交还,借着光,我现那几条花纹歪歪扭扭,难听点大概是蛇虫爬行。
我终是没忍住笑,但又怕吵到爹娘,憋笑憋得浑身难受。
「阿棠,不许笑了,暂时手艺较为生疏。」
「好!好!好!我不笑了。」
好不容易把谢亭舟哄走了,我终是没舍得拆线重绣,穿着这身嫁衣坐在喜床上时,我又把袖口处不合群的花纹展示给他看。
不过后来,他送了我一方帕子,上面一朵海棠绣得极好。
我口是心非,怨他又花钱买这些小玩意。
没想到谢亭舟倒是略显得意,没了做学时的风范:「阿棠,这是为夫亲手绣的。」
成婚三月后,谢亭舟就要进京赴试,我执意要去庙里给他点一盏文曲烛灯。
他想陪我去,却被我赶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