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着月光,看到身边铺着干枯的柴草。
杂乱的缝隙间,间或传来细微的窸窣声。
鼻腔里满是灰尘的味道。
我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门外立刻进来两个人。
他们穿着黑衣,用面罩挡住口鼻,认不出面容。
他们将手中火把凑近我,俯身看了看我的情况。
那两人又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懂。
只听出是栖国语。
原来,阿幼竟是栖国的人吗?
栖国大败,归顺离国后,定是不肯善罢甘休。
此时将我绑来,怕是想要以我为质,要挟皇兄。
好在,我还有用,目前姑且可以保住性命。
火把的光亮太过刺眼,我闭上眼睛,心下祈祷,阿幼千万不要对皇兄做出谋害之举。
栖国人走后,我的世界又恢复了黑暗与寂静。
我又渴又饿,无力地垂下头颅,将脸颊贴上冰冷的地面,盯着门缝中的月亮。
过了不知多久。
地面上,传来了不同于寂静月夜的异响。
随后很快归于沉寂。
我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时,羽箭划破空气的声音,清晰传入我的耳中。有人应声倒下,重重砸在了地上,在沉闷的夜里激起万钧之力。屋外突然爆出了冲天的厮杀声。
我急忙从门缝中看去。
应是栖国人手中的火把被打落,门外竟燃起了熊熊火光。红色的火光里,两拨身影缠斗着。
木头烧断的噼啪声,混杂着刀剑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
我愣住了,忘记了叫喊。
门缝突然被高大的身影挡住。
木门被猛地踹开。
时越,不,应该说是烬川。
他身披铠甲,手中的青龙剑反射着冷光,一滴滴落下血花,立在火光的尽头。
他解开我手脚上的绳子,轻轻抱着我。
「没事了。」
我贴着他胸前冰凉的铠甲,心下也是一片冰凉。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痛苦地意识到,一直以「时越」的身份陪伴着我的国师,是烬川。
而时越,已经死了。
13
时越生来便要替兄消灾挡祸,自然也要替兄而死。
与栖国那一战,烬川被羽箭刺入心脏,几乎丧命。
老国师设下阵法,乾坤挪移。
让阎王爷收走了时越的命。
烬川得以活了下来。
老国师因设下阵法耗尽了一生心力,于是告老还乡。
烬川以「时越」的身份,接替国师之位,欺骗宫中的栖国眼线——离国大将军确已战死,离国战力大减。
好让栖国余孽抱有希望,再次行动,从而露出马脚。
烬川便可顺藤摸瓜,扫尽余孽,给予栖国最后的致命一击。
皇兄也可以此为由,加大对栖国的压制,彻底得到对栖国的控制权。
离国强盛,边境安宁,再无纷扰。
我心里是万分高兴的。
可是泪水却止不住落了下来,滴在烬川的银色铠甲上。
我之前一直骗自己,这个作国师打扮的、眉眼清冷的男子,就是时越无疑。
可是今日他火场救我,一身戎装、执剑而立的样子,却打破了我精心粉饰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