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曜伫立在冷风中,纷乱的思绪渐渐明晰起来。
如皇上所说,十多年前是他的授意,他身边的人才敢肆无忌惮地构陷靖北王,致使一代战神陨落,临死还背负了那样的罪名。那么,除了皇上,还有没有人暗中与北戎勾结?三年前昊阳退走盛京意图掳走李霁开,那个深夜出现在小院子里的黑衣斗篷人是谁?还有,在这件事中陈家、宗家又涉入多少?
他清楚地记得,那盘奇异果据说是宗家捎进宫的,颜色鲜艳,味甜汁多,十分可口。
德妃素来不喜他贪恋某物,他吃了几枚后便不舍地放下了。倒是想起来前几日太子又病了,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小孩子总是那么简单善良,总是想着与朋友一起分享好的东西,却想不到就是因为这个举动让他负疚至今。
接受他的善意,吃了一枚奇异果的太子当天晚上突然上吐下泻,险些儿没了。
太后和皇后整日整夜守着太子,御医、药材不间断地送到中宫。
最后,太医诊断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太子没有说出他,却牵连了好几个宫人,或被打死或被罚出宫。那段时间,中宫的地面都透着血腥味儿。
他被吓得狠了,想要承认又不敢,好长时间都躲在宫里不敢见人。
而让他奇怪的是,剩下的几枚奇异果就此了无痕迹,更没有人提起。
好在,不久太子痊愈,待他依然温善如从前,他也从此誓:一生唯太子是从。
时过经年,如今静下心再将前后所有线索连贯起来想想,总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这时,一个小太监过来,轻声道:“奴才给王爷请安。娘娘请您去唯馨宫去说说话。”
宗曜略顿了下,点头。
须臾,到了唯馨宫,大宫女早就等在了台阶下,见了他忙迎上来,“王爷。”
宗曜颔,跟着她往内宫走,很随意地道:“姑姑侍奉娘娘也有八九年了吧?本王记得当年入画和你都是娘娘身边的人,你们好像还是同乡。只不过后来远画被指到了本王的身边。”
对方微不可见地僵了下,道:“王爷好记性。当年入画和婢子到娘娘身边伺候的时候,王爷才不过八岁。”叹了口气,“可惜入画福薄,早早去了。”
宗曜唔了声便没有说话了。
两人进了内宫,有小宫女撩开了锦帘子,里面温暖如春,德妃松了髻披着长袍坐在榻上,背后靠着个姜黄色蝶穿牡丹大迎枕。她一手支额,一手搭在一个小宫女的手臂上,还有个小宫女半跪着给她修剪指甲。
可能是因为皇上病重,她心情不好,神情颇有些憔悴。
“参见母妃。”
德妃轻唔了声,“来了?”坐起来摆摆手。
宫女们悄然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母子两人。
“你父皇现在怎么样了?”她焦灼地问。
宗曜沉默了下,道:“父皇需要静养。”
对方楞楞地,虽然在意料之中还是有点接受不了,慢慢地道:“我以为他会一直好好的。”轻吐了口气,看向宗曜,目光灼灼,“曜儿,你该如何?”
宗曜不动声色,道:“政事繁杂,非他人可以代办。好在还有太子,过不了几天,应该就是新皇登基了吧。”
“你。。。。。。”德妃恨铁不成钢,压低声音,“他那个病秧子又怎么担当起那样的重任?曜儿,你,你真的就这样。。。。。。”
宗曜明白她的意思,反问道:“儿臣能如何?母妃,儿臣始终想不明白,太子占了嫡长,父皇一日不废太子他就是未来的新皇。即使儿臣有心,宗家又拿什么与东海郡相抗?”
德妃冷笑道:“你不争又怎知没有可能?嫡长又如何?皇上只要偏了心,什么事都有可能!”她走到他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若是从前你还有几分顾忌,如今的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难道不知道拥有了绝对的权势才能保自己无虞?曜儿,母妃争强好胜半生,唯有你才能给宗家给母妃这个至上的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