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毓宫。
皇上双目紧闭,面如金纸,一动不动地躺在龙榻上。
太医院郑院正神情凝重地给他搭脉。太子和小袁后守在一边,淑妃德妃等几个嫔妃则稍微隔了一截距离,都是面色焦灼,不时地探头看看。
云母大屏风外除了宗曜、薛名晖、八皇子几兄弟外还有一众内臣。
良久,郑医放下皇上的手腕,站了起来。
“郑医,皇上怎么样?”淑妃先沉不住气。
小袁后看了她一眼,她咬唇往后退了步。
太子道:“院请外面说话。”
对方点头,转过屏风,他深深躬下腰,道:“臣无能。”
纵然早知是这样的结果,所有的人还是被震了一震。
“怎么会这样?”薛名晖不甘心,“那,可有药物延续?”
“皇上这病蛰伏多年,臣等一直在寻找治疗之法,虽不能根治却也能延缓一二。然而皇上夙夜劳累,情绪大悲大喜,这是病者大忌。一旦复药石罔顾,病人会神智不清……”
寝宫里静了片刻,里面有嘤嘤的哭啼声。
太子疲惫地摆手,对方退了出去。薛名晖与陈大人互相看了眼,满脸的不甘和愤恨,最终还是随着其他人离开了。
入了夜,灯光昏黄,重重叠叠的帐幔垂挂下来,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寝宫里充斥着浓浓的药味儿。
想必是为了遮掩些药味,博山炉里燃着熏香,味道有些刺鼻。
皇上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眼前模糊一团,他动了动嘴唇,声音微弱,“来人。”
“父皇。”
“你……太子?曜儿?”对方努力辨认这模糊的身影。
“父皇,我是曜儿。”
“曜儿啊,”皇上松了口气,大睁着眼睛茫然地,“天黑了?怎么没有点灯?”
宗曜顿了下,“火烛没了,我这就让人去找。父皇,您还有哪里不舒服?”
“朕还好,还好。皇上蜷缩起身子,喃喃着,“朕看到他了,朕看到他了,他要回来夺回朕的一切……”
“他?他是谁?”宗曜不动声色。
“是太子啊!”对方目露惊慌,“他没有死,他又回来了,”他猛地坐起来,胡乱踢打着,“走开!走开!朕没有错朕没有错!错的是你们!是你们!”
太子?宗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太子应该是指先太子。他握住对方的胳膊,温和的,带着蛊惑,“你告诉我,我去赶走他们好不好?”
皇上努力想看清他,头脑又混乱起来,嘴里喃喃着,“就是他们。太子、皇后、父皇,还有母后,他们都在逼我!”他喘了口气,“朕和你一母同胞,只不过比我年长一岁而已,就占了嫡长之位,被封为太子。凭什么?凭什么?无论是武功文策朕哪里不如你?可是父皇夸他,夫子夸他,臣下夸他,就是母后也说,你要好好辅佐你兄长,他将来是皇上。。。。。。就因为你是嫡长子?朕不甘心朕不甘心呐!!!”
宗曜提醒道:“据说你和先太子兄亲弟恭,关系和睦。”
“朕能怎样?朕只能那样,做他们眼里的谦谦君子,做太子眼里的好弟弟。”皇上冷笑,“我一日日地等,终于等来了机会。父皇病重,他为了表现孝心便赶去北疆寻找不老泉,这个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
“结果呢,他失踪了。哈哈。”
宗曜手脚冰凉,道:“是你让他失踪了?”
“是,”对方五官扭曲,“朕偷偷将消息泄露给北戎人,北戎人追杀他,他跳进了万丈深渊。如此,这太子之位,这江山就是朕的了!”
“他这一死,父皇一病不起,不久就立了朕为太子。当时他已经内定了东海郡袁家嫡长女为太子妃。他死了,婚约却不能解。而且,朕对袁家大小姐也是倾慕多年。”说到这,他呼吸粗重,扯了扯嘴角,“可是,她也骗我!”
宗曜听他吐露的秘辛已经胆颤心颤,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忍不住道:“先皇后才德兼备,容色绝佳。而且,她还给您生了嫡长子。”
“他不是!”
皇上终于吼了出来,眼睛几乎要龇出血来,“她和我大婚后很快怀孕,不到足月便生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