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阳僵着身子,或许是他的僵硬让大长公主不太舒服,她哼哼了声,眉尖蹙着。
他低头,指尖轻揉了揉她的眉尖,再抬眼,风轻云淡,道:“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传令下去,按原计划实施吧。”
“是。”
昊阳温和地道:“姑姑,父王疑忌我,渠支容不下我,我已经没有了退路。您最疼爱我,一定不会怪我的。”他将长公主交给了阿雅,又叮嘱了几句,然后慢慢理平了衣袍上的褶皱,再稳稳地走了出去。
井樾宫外,乌压压的一群府兵森然而立,个个神情肃穆,严阵以待,手里的刀戟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为的是个浓眉宽额满脸虬须的健壮汉子,他满脸不耐烦地看看宫门,又看看日头,见了昊阳,目光闪了闪,上前拱了拱手,“大殿下,叨扰了。”
“无妨。不知朱札大人所来何事?”昊阳和煦地。
对方道:“着狼主手令,请大王子这就进宫叙事。”
“我正在陪姑姑用膳,可能要稍晚点,大人要不进来等着?”
朱札犹豫了下,他自然知道这大长公主在狼主心目中的位置,井樾宫不是他随便可以进出的地方。干笑声,道:“不敢,属下还是在外面等的好,请问大长公主安。”暗示地,“时辰紧迫,还请大王子见谅。”
昊阳笑笑,拂袖转身,宫门轰然关闭,将一众人隔在了外面。
朱札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阴冷的笑意,索性安静地等待着。
昊阳疾步往里走,当机立断地,道:“我们还有半盏茶的功夫,留下一部分人缠住朱札,其他人从暗道撤走。记住,无论如何都要保证长公主的安全。”
“是!”
半盏茶后,当朱札醒悟过来时,井樾宫已经空无一人。
暮色席卷了整个大地,像是偌大的怪兽吞吐出粘稠的黑色一点一寸的浸染所有,四周寂静得可怕。
哒哒哒,一阵轻微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前往黑水城的方向出现一队人马,有二三十之众,其中护着一辆车撵,罩着黑漆漆的毡布像是个快移动的大箱子。马上的人都是轻甲明盔,身手矫捷,有的还带有伤。
一骑迎头赶来,禀告道:“少主,过了前面的林子,三十里处有个破庙,里面只有一个瘸腿老和尚,可以暂且歇脚。”
昊阳沉思了下,点头道:“我们已经赶了五天的路程,兄弟们都累了,现在离黑水城近了,暂且歇息也好。记住,不要惊动了不相干的人。”
“是。”
众人直驱过一处树林,果然看到一座小土坡上坐落着一个孤零零的小庙宇。
军士们燃起了几个火把,查探没有异样后昊阳这才下马,到了马车前,掀开帘子,道:“姑姑。”
阿雅扶着大长公主从马车里出来。
大长公主很安静,由着昊阳搀扶着下了马车往庙里走。
庙里已经清扫干净,那个唯一的老和尚不知道被驱赶到哪个角落里了。
昊阳伺候大长公主坐在软垫上,又将烤得软和的牛肉夹馍递给对方,歉意地道:“让姑姑受累了。您且忍一忍,再过一日我们就可以到了黑水城,到那里就会好了。”
大长公主沉默着,一点一点啃着牛肉馍,艰难地下咽。
阿雅忙喂她喝了口水。
大长公主勉强吃了点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昊阳看着她苍白疲惫的模样心情复杂。他现在已经是进退维谷,如果任由朱札将自己带回去对质,他很可能就再也出不了宫。
为今之计,他只能孤注一掷,带了大长公主逃离玉都。好在一路拦截的人没有几个敢真正下狠手,一是对所谓的大王子通敌持怀疑态度,再一个就是谁都知道大长公主的尊贵。
可以说,能突出重围也是意料之中。
几天的奔波和厮杀让所有人都是精疲力尽,眼看黑水城在即,每个人心底都松了口气,依照往常布置了哨防后,便三五成堆闭上眼睛休息。
半夜,篝火燃烧殆尽,残余的火星一闪一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