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黑宝呜咽了声,欢跳着往院子外奔去。
宗曜脸色一变,“赶紧的,赶紧的,那小子回来了!”
十三一阵手忙脚乱,帮着收拾桌子和地上的葡萄皮还有肉骨头,躲了起来。
不大会儿,李霁开脚步蹒跚地走了进来。
奇怪地,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摸摸黑宝的头,也没和宗曜说话,直接便进了屋子,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宗曜有点意外,疑问地看向暗处的十三,对方撇撇嘴,下一刻便消失了。
房间里很是安静,宗曜等了会儿,总觉得不对劲儿,走近前试探地拍了拍门,“阿开,你怎么了?”
喊了好几声,对方烦躁地,“走远点!不许来烦我!”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宗曜闻到空气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心里一紧,不经思索地便撞门而入,嘴里道:“出什么事了,你……”剩下的话却卡在嗓子眼。
背对着他,李霁开将一件衣服刚穿到了一半,露出半截白玉般的肩膀,窄而浑圆,透了莹莹的粉,墨半披散着,黑白分明,香。艳无比。
听到动静,她倏然回头。
下一刻,一样黑乎乎的东西便劈面砸了过来,伴着对方一声怒吼,“滚出去!”
宗曜狼狈地退了出来,门板哐当一声在他的面前关上来,差点撞到他的鼻子。他黑了脸,气得转身就走。
“不准再进来!滚得远远的!”李霁开吼完这一句,再也没有了力气,拢着衣服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她脸色白,嘴里苦,干呕,整个小腹像是千百斤的东西往下坠疼,那血更是一股一股的。
她混吝不逊,精明市侩,比男人更横更狠,人人都敬而远之。若不是每个月总有这么几天,她真的忘了自己还是个女儿家。正是因为是个女儿家,无论什么时候她总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一个人住在这个荒僻的破庙里,与黑宝相依为命。
而因为从小就受了大寒,也没条件好好调理,以至于每次来月事都是死去活来。
她喘着气好不容易换了的衣服,窝成一团扔到了床底下,然后挪上了床,拖过被子裹实了自己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半,窗户被无声地推开了,宗曜翻了进来,他皱了皱鼻子,空气里的血腥味儿更浓了。
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子几乎蜷在了一起,眉头紧皱着,脸色白得吓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他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冰凉却汗津津的。
他当机立断,将对方扶起坐好,然后盘腿坐在她的身后。不知怎的,一眼落在对方的后背上便想起白日里看到那一片莹白,脸孔微微热,连忙闭目静神,将掌心贴在对方的背心输入源源不断的内力。
渐渐的,李霁开的脸色稍稍红润起来,气息也平稳许多。
他收回手,长吐了口气,将对方又放着躺好,拉上被,转眼瞥见床下窝成一团的衣服,迟疑了下,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检查下对方的伤势在哪。
骤然,窗外传来一声短促的啸声,他身体一顿,转而便翻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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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霁开是被饿醒的,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抓抓鸡窝似的头,下意识地摸摸小腹,几乎没有了疼坠的感觉。昨天上半夜又冷又疼,她险些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迷迷糊糊中有股暖流从后背注入流转全身,腹部熨帖,后来便睡了过去。
门外有黑宝爪子扒拉房门和呜呜的声音,她下了床拉开房门,大片的阳光倾泻而入,她抬起胳膊遮住额头,有点不适应。
黑宝摇着尾巴围着她打转。
李霁开想起了什么,“糟了!二百金呢?不会饿死在哪个墙角旮旯了吧?那个家伙是啥事都做不了。”
然而,她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宗曜,房间里的被褥其他都整齐地摆放在原地,可怕地整洁。
转了一圈,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二百金走了!走得干脆利落,不留一点痕迹。
“他大爷的!”她骂了句粗话,“竟然偷跑了,这是明晃晃地赖账啊。臭小子,你等着,不逮着你李爷跟你姓!”骂骂咧咧一番,忍住暴跳和肉疼心疼,还是先解决了一人一狗的吃饭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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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血亏,身体虚,加上本来存的猪肉也卖完了,李霁开便在家呆了两天。
第三天,她记得答应阿红的猪肉白菜馅,便收拾了下去了镇上,转到藏娇坊后院顺门熟路地摸了进去。
白日里的藏娇坊比较安静,很少有人走动,她摸到阿红所居的院落。
两个女子姿态妖娆地从回廊那头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甲:“……不就是打个叶子牌么?连门都不让进了,还真以为能出去当太太呢。”
“这是人家的能耐,就说那个迟爷吧,这几次特别大方,不知道是不是了财。我看见还给她买了个簪子,是实金的,这么大个儿。”乙羡慕地。
“可惜,人家看不上他,人家有个相好,是卖猪肉的。我见过,人长得还真是俊。看样子是个实在的。做我们这一行的,迟早都得出去,就看命可好了。”
“哎,过一天是一天吧,谁知道以后呢……”
待两人走得远了,李霁开才探出身来,摸到后窗刚要敲,却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一个男人粗哑的声音,“……你跟了我有什么不好?总比你在这里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