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霁开依然去卖肉,临行将要做的事一件件交代清楚了。
宗曜捏着鼻子,提着泔水桶到了后面的猪圈。
所谓猪圈就是简单地用石头垒砌成小儿高的围墙,半边用木头搭着,上面披着茅草。里面一个石槽,一头小黑猪正哼哼地围着石槽打转,地面上都是猪屎猪尿,骚臭难闻。
宗曜哪里见过这样的,更不用说做了,几乎要给熏晕过去。然而想起李霁开那小人的嘴脸,咬咬牙,他背过身踢开门走了进去。
谁知道那猪被饿得很了,哼哼着一头窜了上来就去拱泔水桶。
宗曜忙躲闪,谁知道脚下打滑,一个趔趄,泔水晃了出来浇了猪一脑袋。
那猪有点茫然,使劲地甩了甩脑袋,漫天泔水夹带着菜叶肉丝啥的洒了他满头满脸满身。
他手一抖,泔水桶掉在地上,倒了个干净。
小黑猪哼哼地吧唧吧唧地拱着地上的泔水吃,还用屁股顶他,对他表示十二分的不满。
宗曜看着自己的全身上下湿漉漉臭烘烘,杀人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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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等李霁开回到破庙便看到绳子上搭着一件皱巴巴湿哒哒的袍子,宗曜裹着个破被单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是怎么了?我交代你的事做完了没有?”
宗曜不说话。
李霁开跑到猪圈一看气得跳脚,“你说你能做什么?喂个猪都能弄成这样,猪圈里脏成那样也不打扫干净。还有那碗,那筷子……都粘粘的,洗个碗都洗不干净……我和你说,二百金,你要是这么做事我会扣你工钱的!”
宗曜看着她瞪眼叉腰,气呼呼的模样,真正有种虎落平川被犬欺的英雄末路之感。隐忍地,他道:“我家人不过出了点状况,等过段时间自然会来接我……”
“打住!”李霁开道:“二百金,我告诉你,二百金得给,吃住得另外给,明白吗?”摆摆手,“赶紧地,拿扫帚把猪圈给我打扫干净!不然……哼!”
“我没衣服。”
李霁开进了房间找了会儿拿出来一套灰扑扑的衣袍,“这是我从义庄买来的,质地不错,先借给你穿着。”
宗曜瞪大眼,“是死人穿的?”
“死人穿的怎么了?这衣服可是半新的,花了我五个铜子,放心吧,那人没传染病,我都洗干净了。”
宗曜将被单裹紧了些,“不要!”提着扫帚走了。
李霁开冲着他喊了声,“不打扫干净不许吃晚饭!”
宗曜的背影僵了一僵。
接下来的日子,宗曜真正见识了李霁开的变脸之快,先头看在二百金面子上的客气全没了,不是叱责他这个做的不好就是那个做的不对,再然后就是絮絮叨叨,一副嫌弃又嫌弃的模样。
宗曜忍住了数次想要掐死她的冲动,那脸阴沉得厉害。
好在李霁开虽然嫌弃得很,即使是粗茶淡饭也没短了他的吃喝,偶尔还是有骨头汤和肉吃。
宗曜想想,还是算了,等他回去……哼。
这天傍晚天阴得厉害,像是一个陈垢经年的铁锅倒扣住整个大地,乌云翻滚着,天边偶尔掀过一点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