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哦,我不买药。那个,是有人要我送一份信给盛先生,说了就是这儿。”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对方轰人,“今儿休息,我得关门了。”
“现在是午后……”
“我想什么时辰就什么时辰!”葫芦去拉门,“走走走!没得打扰我睡觉。”
李霁开被轰了出来,眼睁睁地看着书肆的门砰地在眼前关上,再看看手里的信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垂头丧气地出了胡同,不死心地坐在胡同口等着。
街面上的人来来往往,几个四五岁的孩子跑来跑去地玩耍。
一不小心,一个孩子摔倒了,跌坐在地上呜呜地哭。
其他的孩子都一哄而散。
这时候,一个男子走过来蹲下来,温和地道:“宝儿,怎么了?哪里疼?”
“呜呜呜……疼,爹爹,疼……”
“我看看,不哭不哭,宝儿乖,爹爹去给你买糖吃……”男子抱起孩子哄着,一边走远了。
李霁开楞楞地出神,恍惚着,心底那个奇怪的感觉又冒了上来。很久很久以前,好像也是这么一幕,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抱着个孩子哄着,笑着,耳边似乎还响着男子爽朗的笑声,“……爹爹的小阿满最乖,最坚强了,我们回家让阿娘做玫瑰饼吃好不好?……”
“阿满最喜欢吃阿娘做的饼了是不是?今天要什么馅儿的呢?梅花的?茉莉的……”
“我都要,都要!”
“阿满真贪心,好,都要,都要,只要是我家阿满要的,就是天上的月亮爹爹也给摘下来……”
……
突然,她被一阵杂乱的脚边惊醒,还有人在喊,“走水了!走水了!……”好几个人从她的身边跑过去。
她回头一看,胡同深处冒出滚滚浓烟,猩红的火舌舔舐着半边天空,着火方向竟然是墨林书肆,这一惊非同小可。
她拔腿跑了过去。
天气本来就炎热,加上胡同深,旁边住家的都是大门紧闭,几乎不见人来救火。火势越来越大,整个书肆被笼罩其中,根本不能靠近,救火的人渐渐多了,最后衙役也赶了来,场面一片狼藉纷乱。
然而,等大火被泼灭后,整个书肆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黑炭,从里面抬出一具尸体,萎缩只有尺长,应该是那个侏儒,模样惨不忍睹。
众人叹息着,被衙役驱赶着散开了,李霁开也不例外。
没奈何,她回了破庙,将事情经过说了,宗曜眸色沉凝如暗夜,好久都没有说话。
李霁开不死心地道:“还有其他什么办法能找到你的家人?”
对方摇头。
李霁开泄了气。
“不过,我家人一定会找来的,我……”
李霁开摆手,“我只要那二百金。如今,你不但没有二百金,还混吃混喝的这么久,你说怎么办吧?”
宗曜争辩道:“我不是……”
李霁开不耐烦地,“别和我说那么些没用的。哎,我这么倒霉催的,喝凉水都塞牙。”她嘟哝着,转眼看看对方,咬牙,“算我倒霉,这样吧,你以身抵债吧,二百金加上你这段时间请郎中、吃药、吃喝用……”她板着指头数。
宗曜瞠目,“本,那个,你要我以身抵债?”
李霁开瞪起眼。本来吧,看在银子份上这人怎么都顺眼,如今,银子没了,怎么看怎么嫌弃。她道:“要吃饭就得干活。哎,你这么个模样再妖孽看着也不能当饭吃吧?难道要我白白养活你这么个大男人?!我和你说,想都别想!你呢,要么帮我喂猪,打扫院子,要么就麻溜地走人!”
话音刚落,有股子煞气扑面而来,吓得她一个哆嗦,退开两步,“怎么着?还想打人!没天理了,说好的涌泉相报呢?”
宗曜死死忍住杀人的冲动,重重吐了口浊气。最终,脸如沉水般认命地点点头。
“这还差不多。”李霁开又神气起来,“把院子收拾收拾去。”一边吩咐一边走开,想起错失的二百金就心疼,想到还得养着这么个人更是心塞,捂着胸口念叨着,“我的二百金,二百金啊……黑宝,你的骨头白被人啃了……”
宗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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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饭的时候,宗曜看着稀得可见人影的米粥,硬得硌牙的饼脸色难看,“就吃这个?”
李霁开低头呼噜呼噜喝粥,道:“这个就对得起你了,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富家公子?我告诉你,因为你,米缸里本来能吃一个月的米只能吃半个月了,还有那菜,那面,都是银子,你知不知道?还挑剔。”伸手推过来一碗汤,“就剩一碗骨头汤了,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你喝了。”
宗曜喝了口,呸的吐了出来,“这也叫骨头汤?连骨头的味道都没有!”
李霁开挑眉,“爱喝不喝!”拖了过来,滋溜顺着碗沿喝了一大口,又咬了口饼,“骨头汤骨头汤,就是骨头和汤,你看黑宝,你抢了它的肉骨头吃,人家都不计较。”
大黑狗卧在一边正啃着骨头,骨头没肉,它委屈地呜咽了声。
宗曜额上青筋直跳,他深吸口气,恨恨地咬了口饼子,像是咬了某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