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丹行驿,周敏静关押处。
暗卫核查了来人的腰牌。
“是沈少监命我来做说客的。”来人道。
关押周敏静的房间周围居然全部都是新建的栅栏,这种几乎不能出现的机构。戴着兜帽的来人仔细观察了一下:“冰牢,果然是春水。”
随后那人在冰牢前解开了斗篷,轻声叫道:“侯爷,侯爷?!”
因为绝食而气力不济,只能闭目坐在床上养神的周敏静,敏锐地听到了这个微弱的声音——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太饿而生了幻觉,是戈舒夜的声音。
“怎么可能呢?你一定是身处绝境而疯癫了。”
那声音还在响,像一只小猫的毛软软的、暖暖的在他脸上蹭,试图叫醒他。
“戈大姑娘?”
“侯爷!”看到周敏静终于睁开眼睛,戈舒夜露齿而笑。
她笑起来像是一整墙的月季花,在四月的春风里猛烈地绽放。
“这是黄大人让我带给你的,家里白案做的豆沙糕、咸蛋黄肉松酥和甜酒酿。你一定好久没吃东西了,酒酿还是热的。”
“家里”这两个字非常微妙地触动了敏静的心弦,最让他心中震颤不已的,是戈舒夜打开鼓鼓囊囊外衣,从怀里掏出她偷渡进来的食物。
隔着冰栅,周敏静的手都在抖——那食物上面还带着女孩身上的香气!
他干裂的嘴唇有些颤抖,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先吃一点吧,有精神听我后面的话——估计你要生气了,到时候也有力气生气。”
敏静听闻此言,就着酒酿,强咽了几口咸蛋酥。“怎么?”
“韩大人、黄大人叫我带话给侯爷,平昌长公主娘娘进宫觐见陛下,陛下称病没见。侯爷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敏静再强咽了一口酒酿:“你是想说,沈自丹的意思,其实也是皇上的意思。
——不瞒你说,我看到了陛下给他的密信,前面查抄钱其斌,陛下拿走了九成——这次,还要拿走多少?
还有多少,能剩给浙江的海防?”
戈舒夜道:“侯爷,既然陛下既跟沈自丹要钱,又要沈自丹打徐山,那钱和分赃的事儿,就让沈自丹自己去犯愁吧,我说白了,如果皇帝直接张口或者下令让你上缴缴获,你能捂住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侯爷,这个时候你除了俯系颈表示对皇权的忠诚,你还能怎么样呢?
为了三船胡椒,造反吗?
三船胡椒招兵买马的话,也不是小数目——或者你像徐山一样,另立山头去当海盗?(f1ag)”
周敏静听到她荒谬至极的言论,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道:“是啊,上命难违,我又能怎么样呢?”
“侯爷不必妄自菲薄,忍辱负重,方成大事。侯爷海事一绝,观星测地,我们才能重回岸上,才能探知徐山的据点。我相信侯爷一定会有复起报国之日,被杀害的妇孺还等着侯爷扫平倭患,为他们报仇呢。
请侯爷不要忘记枉死的受害者的血海深仇。”
周敏静用力点点头,勉强笑了笑:“好,你既然晓以大义,我也只有接受。本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
周敏静用修长的手指抚摸着那瓶温热的、带着少女体温的酒酿,他不敢看戈舒夜:“你是受了什么人的支使前来说服我的吗?”
哎,信而见疑,忠而被谤。
我还真是好心没好报啊……
戈舒夜心中想。
不过还好,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被人孤立,习惯了没人信任,习惯了失望。
就在这沉默的档口,通向软禁行驿的大门突然传来兵甲的铿锵声,大门哗地一声被暗卫推开,沈自丹像一只会飞的白鹤一样凶猛地冲进来,使出寒玉华爪,将戈舒夜直接按在了冰栅栏之上!
被困在冰牢中的周敏静霍地站起来,却因为绝食头晕扑跌在地上。
他朝戈舒夜奋力爬去,口中呼唤道:“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