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周敏静前去阅兵的黄云惊慌返回:“韩大人,不好了!侯爷叫沈公公软禁了。我一时没有头绪,想跟各位商量个对策。”
“为了什么呢?是信的事?”
“还不是那缴获的胡椒惹出来的!”
“平昌公主娘娘知道了吗?”
“公主娘娘想要面见皇上,被皇贵妃娘娘托说陛下劳累,挡了下来!
我们是不是应该联络京中官员宗亲,再去陛下面前求情?或者贿赂内廷太监,给沈自丹施压?”黄云此时已经乱了手脚。
“没用的。是皇帝自己想要那笔钱,沈自丹也没办法违抗。”
在慌乱嘈杂之中,戈舒夜的声音像是一泓冷的冰泉,浇到所有人热锅蚂蚁似的心头。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戈舒夜身上。
黄云在担忧、激愤中上前一步,抽出腰间佩刀,架在戈舒夜脖子上,厉声质问:“你怎么知道?——西厂的探子,是你向沈自丹出卖了侯爷!”
“黄大人,不要冲动!”韩偃上前阻止。
“侯爷对你恩信甚重,你的一饮一食,甚至你身上的衣服、头上的饰都是侯爷所赐!你这个贱人!居然背主忘义!”
戈舒夜并不畏惧黄云的刀锋:
“不得到这批胡椒,西厂不会罢手的。黄指挥使,我看你们最好还是寻个机会,去说服侯爷,放手吧。
——沈自丹拿着陛下的印信讨要战利品,侯爷如果不缴,那就是一个欺君藏私、贪墨国帑之罪,名不正、言不顺。我们在法理上就失了先机。
再者,如果拖下去,沈自丹一急,你能保证他就不会对侯爷动手吗?
如果你们知道他的手段!”
黄云大惊失色:“侯爷身份贵重——他是皇亲!他身上流着太祖、太宗的血!陛下难道会让一个太监杀掉宗亲吗?!”
戈舒夜轻轻淡淡地冷笑:“死是不至于,但只要留着一条命,斧钺汤镬的一切酷刑,你以为西厂会不敢吗?”
当啷地一声,黄云手中的刀脱力落地。
他上前一步,深深地给戈舒夜做了个揖:“戈大姑娘,求你救救侯爷——我跟随侯爷多年,对于浙江海防一清二楚,这些年,侯爷在水师付出了极大的心力,如果不是侯爷一力抗倭,浙江情况只会更糟。侯爷为了大局,暗中支持程先老将军,在宁波、台州交界处事事忍让,甚至不惜受到小人的挑唆和嘲笑。
如果侯爷折损,那更没有人能够讨伐徐山了!”
戈舒夜此时皱眉大为难道:“此次海难,如果没有侯爷,我早就掉进海里喂鱼了!
我当然知道侯爷他精通海事,是一等一的人才;我也知道他心细如、计谋远虑,为了浙江海防殚精竭力——可我一个平头百姓,有什么办法能救他?!”
黄云一激动,单腿跪在地上拜道:“事已至此,姑娘不要再隐瞒身份了——姑娘有御马监的令牌不是吗?!”
戈舒夜一惊。
对了——我,我都忘了。
我们两讫吧。
在苍茫的大海上,在绝境的漂流中,在一次又一次的挥刀和认知生命那么脆弱的过程中,我终于和自己有一些和解。——我不想恨你,也不想欠你什么了。
把这个还给你,我们两讫吧。
你当你的权势滔天,我做我的奴颜婢膝。
你是权倾天下的权阉,我是一文不名的女佣。
你挥手翻云覆雨,就是三百万两白银;我辛辛苦苦泥里刨食,为了一个月一吊钱的工钱。
就这样吧。
戈舒夜思考了一下,道:“好,我试一试。
韩大人,你可以以军报的名义请求探视一下侯爷吗?
对了,黄大人,侯爷平常有什么家中独有的饮食或者私厨点心之类的吗?我给他带去——
侯爷很可能为了防备沈自丹给他下毒,而不饮不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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