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冲抓着牢门的手曲起,看来兰雪靖说对了。
兰雪靖坐下,苏衍依旧扮演着手下老老实实站在兰雪靖身侧一言不。“本来是该彻查的,可谁知又碰上了安变法,搅得满城风雨,扬州假币一案就这么被压了下去。就在不久前汤石河防线崩盘,东宫受创,风波看似平息了,可更大的浪还在后头,就是扬州假币案,据说假币横行,丝绸散户苦不堪言,真币和假币难辨真伪,有人把假币当真,也有人把真币当假,百姓和商户之间常有冲突,市面混乱,丝绸产量严重受损。眼看扬州要大乱,瞒不住了于是他们把你推了出来。”
伍子冲垂着头,一言不,兰雪靖继续说道,“你虽为铸钱监,职位不高,可你一直兢兢业业不与任何人攀附,扬州官场物欲横流,你还能直如松柏,这份骨气实属难得,我想吴参也是被你这份骨气所动容,他让你攀咬他,把扬州的假币案与盛安城的联系在一起做大。才有了今日之局面,我说的对吗?”
伍子冲眼眶酸,他虽只是一小小的铸钱监在一团黑墨的包围下仍保持着一颗清明之心,苏衍之前还因他攀咬吴参对其鄙夷不已,此刻只剩钦佩和无奈。
伍子冲缓缓抬起头,深牢大狱,暗无天日,他有一双坚毅清澈的双眸,仿佛黑夜中的一盏明灯。“两位大人,扬州的假币已经严重扰乱市集秩序,老百姓手里的钱不知何时都变成了假的,买不到真丝,织不了丝绸,每年上缴给朝廷的布匹凑不齐。老百姓只能含泪拔了地里的桑树,种庄稼糊口。可州里不让啊,官与民势同水火,屡屡生冲突,因为种地这事已经打死了数十人。长史尹康大人偷偷写下了一份州里盘削百姓钱财的官员名册,冒死逃离扬州去盛安告御状,可……”
兰雪靖,“所以扬州现在有乱的趋势?”
伍子冲含泪点头,“不少人存在钱庄的钱都变成了□□,很多人为了泄愤打砸钱庄,冲突不断,扬州街头时不时可见官民相搏。”
兰雪靖,“为何没有一封奏章送出扬州,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扬州市面上虽假币横行,却还是富饶平和之地。”
伍子冲大笑,痛心不已,“凡是走正规渠道送往盛安的奏章一封也出不了扬州,一旦被截获还会被打压报复,谁还敢上奏啊。”
这帮人简直太目无王法了,兰雪靖,“你可知何人铸造的假币?”
第48章鹰犬紧咬,猛虎威
伍子冲望着兰雪靖冷到骨子的眼眸,没有丝毫畏惧和害怕,他已做好去死的准备,“扬州市面上所有的假钱都是从扬州铸钱司流出去的,各州的铜币构成大差不差,扬州的铜币以青铜、鈆、锡镴为主,不知何时青铜和锡镴的成分少了,鈆增多了。我现原本用于铸钱的青铜不知何时被替换成了劣质铜,官府的铸钱手法,用低质的原料铸造的铜钱,简直能以假乱真。但是质地终究是不一样,时间一久铜钱的色泽就暴露了问题。”
怪不得能以假乱真,手法确实高明,兰雪靖的眼眸没有任何波澜,“所以到底是何人替换的原料你可知?”
伍子冲摇头,“起先我还以为是民间有人私铸铜钱,调查现所有的□□皆出自我们扬州铸钱司,身为铸钱监是我的失职,该有此劫,可是不能由着他们继续迫害百姓,扰乱市集秩序,用□□换走老百姓手中的真钱供自己享乐,扬州整个官场多数人参与其中,可惜长史尹康的那份名册不知落在了何人手中,不然就能……”
兰雪靖起身示意苏衍时间不多了,他们还需见一见吴参,不远处的牢房,吴参手持佛珠在诵经,兰雪靖见着佛珠冷哼一声,“吴大人,求佛救不了你,方才伍子冲已认了你和他是共谋,为的就是把扬州的假币和盛安城的联系在一起,盛安城的□□是否跟你们户部有关?”
吴参停下拨念珠的手,不同于伍子冲的双目清明,吴参的眼睛浑浊且带戾气,“户部?如今的户部哪里还是陛下的户部,早沦为世家掏空国库的利爪。扬州、杭州、苏州,占了国库收入的大半,如果这个三个地方乱了,大盛的国库收入会怎样?大人,扬州收上来的税银被他们层层盘削,为了能按时按量上交税银,就有了以假代真的事。银子只要交了,谁还管老百姓的死活?盛安城的假币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大人不妨查查这些年苏州、扬州、杭州上缴的税银可否按时按量入国库,为了填补空缺他们什么事做不出来。”
苏衍拳头攥得生疼,世家看不上以假代真的那点儿钱,因为他们瞄着更大的,那就是国库。大盛这棵参天大树,已被快被世家掏空了,他们不止垄断了仕途还想掏空大盛,当真可恶。
兰雪靖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走了。”
“大人不信神佛是吗?”吴参问道,“我也不信神佛,佛珠和诵经为的只是让自己平静下来。”
兰雪靖的影子铺在石阶上,歪歪曲曲,踩着影子快出了辅国司的大牢,“苏衍,我们得找到扬州长史尹康撰写的那份名册,有了那份名册就知道扬州谁在贪墨,银子流向了何处。”
两人刚踏出辅国司大门,袁仁望迎面走来,这人的眼神分外凶恶,兰雪靖故意没去看他。两人擦身而过,袁仁望身上没有酒气可见他在寿宴上没饮酒。
“等下!”袁仁望喊道,“二位兄弟是密卫哪一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