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感觉到嘴里一阵腥甜,叶天钰颤抖着手指将锦帕拿开,目光不忍地悄悄看了一眼,当视线触及到上面鲜艳的血红时,身子僵了僵,迅将锦帕折起来捏在手里。
这一幕太快,快到顾勇都来不及看清。
后面的叶痕却清楚地看到了叶天钰那一僵,他心思通透,前后一联系便突然明白了几分,面色有些凝重,他加快脚步走上前来,蹙眉看着叶天钰,“你不能再往里面走了!”
“皇叔这是做什么?”叶天钰无力地抬起头,声音微带喘息与虚弱。
“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虚弱到了何种程度?”叶痕冷嗤一声,“天牢阴暗,空气不流畅,你不能再往里面走了,否则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的身体,我清楚。”叶天钰轻轻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叶痕,勉强翘了翘唇,“你们不都说皇上万岁么?朕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倒下?”
说罢,他步履蹒跚着往前行去。
顾勇开始意识到不对劲,赶紧上去搀扶着他,紧紧皱眉,“陛下,奴才认为晋王说得有理,您真的不能再继续往里面走了。”
“连你也要管朕吗?”叶天钰伸手推开他,“既然来了,朕哪有不见到人就走的道理?”
“奴才不敢。”顾勇低垂着头,“奴才是担心陛下的身体。”
“朕身体好得很。”
顾勇还想再劝,叶痕拦住了他,“既然皇上坚持,那你就是磨破了嘴皮子都不可能让他改变主意的,公公你还是不要再劝了,赶紧上前去扶住他,别让他出意外的好。”
顾勇手足无措地走上前搀扶住叶天钰。
天牢里空气混浊,叶天钰几乎是走上三步就要扶着墙喘息片刻,这样的动作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才终于到达关押百里长歌的那间牢房。
百里长歌一如既往的乱遮面,借着晕白宫灯,她看清楚了站在叶天钰身后的叶痕,月白锦袍外罩名贵貂裘,眉眼精致,圣手雕琢,眉梢轻掠,双眸如墨。
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能给人视觉以及心灵上的震撼惊艳之感。
阴暗的天牢似乎因为他的到来霎时铮亮起来。
早就知道魏俞阻拦不住他来探监,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百里长歌的讶异不过转瞬,她伸手扒拉开脏乱的丝,仿若才刚睡醒一般看着外面的人,平静道:“罪臣见过皇上,晋王殿下。”
叶痕在看清她面上表情以及听到语气之后,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你便是许彦?”叶痕问他。
“殿下莫不是忘了,在滁州的时候,我们见过。”百里长歌对许彦的印象颇深,此时在叶痕面前,她便将许彦自命清高的语气和惯有表情表现得惟妙惟肖,难辨真假。
“怎么样?”叶天钰看着叶痕,“是否与你认识的许彦是同一个人?”
叶痕又仔细打量了她半晌,斟酌稍许,点头,“是同一个人。”
百里长歌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在对上叶痕那双幽邃难懂的眼眸时,顿时警惕起来。
莫非他已经看穿她的身份?
百里长歌将方才自己的举动仔仔细细倒带了一遍,自觉根本没有任何地方能让他一眼看穿她就是百里长歌。
这样一想,她面色稍霁,面带微凉地看着叶天钰,“怎么,莫不是陛下怀疑罪臣这个死囚犯的身份是假的?”
叶天钰还没说话,叶痕就先开口,“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这句话,更让百里长歌心惊。
假如叶痕看穿了她的身份,知晓叶天钰将她关在这种地方,那他待会儿回去指不定得闹出什么事儿来。
她正闷头苦恼,叶痕已经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缓缓道:“听闻上次在滁州的时候你帮长歌转寄了一封信,她本人如今还在百草谷,前些日子写信给我,让我见到你的话请回信告诉她信已经成功转寄,但先生如今身在牢中,信我已经替你写好了,方才出门太急又没带墨,只好委屈先生按个指印,长歌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滁州的时候已经记住了先生的指印,相信这样回信给她,她能看得懂。”
叶痕说话的时候,双眸一直看着她。
百里长歌心中彻底慌乱。
她记得刚去滁州的时候,他给了她一块金牌,且把她的指印全部放进了他投资过的那些商铺里,眼下只要她按个指印,相信他拿回去一对比就能百分之百肯定她的身份。
没想到……她完全低估了叶痕的智商。
这个男人何其敏感,竟能从旁人叙述许彦的事迹中找到破绽怀疑到她头上,还早就设计好一招等在这里。
这一刻,百里长歌才彻底想明白当初叶痕那样做的目的,他应该一早就料到会有一天把她弄丢,所以提前把她的指印全部放下去,如此一来,不管将来她走到哪里,只要他想查就能立即知道她的行踪。
也就是说,他永远都不会把她弄丢。
百里长歌哭笑不得,觉得嫁给这样一个高智商的人简直不要太酸爽。
眼下这一幕,明显是叶痕在给她下套。
可她……不能承认,更不能按下这个指印。
“殿下似乎记错了。”百里长歌平静道:“早在转寄信成功以后,罪臣就已经回信给了王妃,她曾飞鹰传信回来道谢表示已经收到。”
叶天钰莫名其妙地看着叶痕,随即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声音有些激动,“皇叔,你的意思是长歌她……皇婶至今还在百草谷?”
“嗯。”叶痕轻轻颔,将信封缓缓放回怀里,目光却不离百里长歌身上,直看得她全身毛,“再过几日她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