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拂他意愿，我干巴巴地问：「你今天，怎么了？」
迦望更沉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到底是满不满意。
他沉默片刻，「我今日去找了师妹，她竟愿意留在鬼王那里，不肯跟我一起走！」
他托着脸，愁极了，「可是师父说了，我与师妹自小定了亲事，以后肯定要成亲的。」
我心颤了颤，又听迦望继续，「师妹今日说我糊涂，师父说要成亲，我便乖乖成亲，可从没想过是否喜欢她。」
我心内诽腹，自然是喜欢的，毕竟那根红绳还明晃晃，存在感极强。
可惜他师妹不能看见，不然定不会怀疑他的心意。
我只能安慰他，「日久见人心，你师妹终有一天会知道的，你是喜欢她的。」
迦望闻言抬头看了看我，「我师妹今日同我说，人间有一女子因为我终生未嫁。」
「我听了觉得震撼，并不知怎么回报她，以你所见，我该如何？」
6
我陡然觉得喉头干涩，无话可说。
可迦望并不放过我，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将来是要成仙的，不能为俗世所扰，师父说我与师妹是前世修订的姻缘，与她成亲是天道自然，成亲后我们仍是仙侣，此一生都不会更改。」
「姑娘若遇到那痴人，烦请代我转告，我必不能如她所愿。」
迦望又走了，他带不走他的师妹，叹气瞧她对孟柯情比金坚的模样，便拂袖离去。
迦望的师妹名阿慎，性子跳脱又可爱，孟柯不堪其扰，于是每日躲我这里。
阿慎寻来，二人又是一阵纠缠不休，孟柯烦得挠头，此后换了别的去处，再也没来过我这里。
他不来，阿慎却每日都来。
她本是个活泼惹人喜爱的姑娘，却因孟柯时常叹气。
我看得不忍心，于是说：「你放心，孟柯迟早会现你的好，他会喜欢你的。」
阿慎于是红了脸，「三娘，你说什么呢。」
小女儿家的姿态看得人心神摇曳，我看得恍神，想着该是这样，迦望喜欢的姑娘，该是这样的。
与我这样不同。
我抖了抖带着水的衣裳，晾在线上。
阿慎托着脸不知想什么，也不知想到哪一处，她跳起来，快乐得像只鸟儿。
「三娘三娘！你想不想去云山！」
云山是迦望修炼的仙山。
我被她这想法弄得心动，但到底顾及现实，「我去不了的，我是鬼，接近不了仙山。」
阿慎失望地叹气，也不知她从前就叹这么多气，还是来了鬼蜮之后才叹这样多的气。
她说：「三娘，你做什么不好，怎么要是个鬼呢？」
我被她说得羞愧，有些结巴，「我也，我也不知道……」
7
阿慎却没听见我这一句，院子里来了只兔子，满地蹦跳，可爱极了。
她顾着去追兔子，也十分可爱。
我看着那兔子，随即仰头看坐在围墙上的孟柯。
他见我看过去，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把头别开。
我看得好笑，同时又羡慕起阿慎来。
原来世上还有这样幸运的人的，原来凡是她想要的，最后都可以是她的。
就连她不那么想要的迦望，也可以属于她。
这真叫人羡慕。
再次见到迦望时，我在鬼蜮又待了三十年。
三十年里，孟柯和阿慎分分合合，但终归像所有话本里演的那样，郎情妾意，结为夫妻，定个好结局。
迦望带来了许多嫁妆，精致又漂亮，他把它们摆在阿慎出嫁的路上，十分铺张。
三十年带给迦望的，是愈挺拔的身姿，和更加不可攀附。
我隔远瞭望着他，内心痛苦。
我想迦望大概心如刀绞，他心爱的姑娘就要嫁为人妻，而他除了替她准备嫁妆，却别无它法。
那日大婚，我是全场鬼众里哭得最惨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