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从地底悬空而来。
泪鳌的声音不在了,世界像是突然干燥,干燥到随时都可以碎成粉末。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匪夷所思的场景,静默的等着,候着,大为惊骇。乘白终于看到一个长的人,挽着揪,不知男女,看不到前面长相,但能看到他是奔着永夜堂而来。这是另一个窥伺者。
两人屏气凝神,连呼吸都想要控制住声音,这实在太过意外。
窥伺者终于到了隧道上,他身形极为飘逸,几乎如同鬼魂。
窥伺者已经进入隧道。
窥伺者已经不见了。
乘白正松了一口气,宁朔站起身来,把刚才就带在身上的碎石扔了过去。
宁朔早看到那人,也清楚的看到他故意去除了灯光又停留在那里,耳朵却朝着这边方向,他正在黑暗中分辨着他们。
他正在黑暗中分辨着他们!
宁朔其实有过一瞬间的犹豫,不管这人是谁,他大概是犀甲的敌人,不见得会因为他们偷听犀甲而杀死他们。
但那只是一瞬间的想法,他不会把自己和乘白的命运交给别人,更不要说这样一个诡异的窥伺者。
他们再不可能躲掉,他们绝对不是这个人的敌手,他们不能坐以待毙,唯一的机会,便是弄出天大的动静,让两派相互残杀。
所以石头并不是奔向那人,而是击中年久失修的女王像,他力道极大,石像应声坍塌,弄出轰的巨响。宁朔很快听到了犀甲惊恐的声音。
“是这里,这里是什么?有人!”
“这边有通道。”一个陌生的声音说,是个女声。
“火神他妈妈的,相羊书院这个鬼地方。”另一个陌生的男声。
“不能让他跑了,不惜一切代价。”这是犀甲的声音。
宁朔第一时间就拉着乘白往东边深处跑,一阵炫眼的白光从后边亮起,随后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宁朔知道那是两派残杀,他的想法是,只要后来的窥伺者被杀死他们就安全了。他们不见得会四处搜寻,即便真的搜寻,他们还可以借着黄金穿山甲的地道躲起来,或者彻底离开险境。
他们成功过一次,这次自然也可以,后面的事情再做考虑。
只是他这样想着,越跑越觉得冷,像是有霜雪覆盖了一切,从外而内,身体也开始变得僵硬。他四处看,远处的灯火像是遥远的星空,他看不到另一个窥伺者,只看到有人在战斗着。
“追不到了,毁了这索道,毁了这索道!”那个女声喊。
宁朔想要离开,但身体越来越笨拙,几乎不听使唤。四周越来越冷,甚至可以听到脚下有吱吱的声音。宁朔隐约听到有个声音在他耳边细语。
“落下来,为什么不落下来呢?”
“好冷。”乘白有些神志不清的说,“宁朔,我好冷。”
宁朔又拉着乘白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脚下一空,那索道被冰冻成干,竟然全部碎裂了。两人就要往下落,千钧一之际宁朔拼命跳起,一手死命抓住乘白一手扒在了土壁上。但他手僵硬的厉害,只是吊在那里。
“落下来,为什么不落下来呢?”
“你是谁,你是敌是友?”宁朔也不知道自己开没开口,或者只是在心中。
“落下来嘛,就什么都知道了。”
宁朔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其实想要听从这个声音,但知道自己还带着乘白,他必须保护他。也不知过了多久,深渊之下突然一阵的巨响,随后,一阵巨大而惨烈的叫声随之而来。
那是泪鳌被索道砸中而出的凄厉的喊叫声。
宁朔一阵头晕,耳朵中流出血,却彻底清醒了过来。而乘白早大声喊了一声,身体一软,失去了意识。树根也开始晃动,那土壁也像要崩裂一样。宁朔突然明白,他们要死在这里了!
他暴喝一声,咒骂着,祈祷着,用上了自己的一切本能,终于钻进了一个并不很大的地道。他拼命的拽着乘白向上爬,但土地也不住地摇晃,地道很快就崩塌了。四面八处的泥土覆盖着他,挤压着他,拥抱着他,让他变成了生长在土里的蠕虫。他没有记忆,没有思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爬出去,带着乘白爬出去。
就在他们要被彻底掩埋的时候,他摸到了围成隧道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