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亭尘见他状态不对劲,也是落下一声嗤笑,又伸手欲要夺去他手中酒碗。
苏伯琼察觉到有人朝手中之物使劲儿,於是攥得更紧,偏不让眼前的顾亭尘得逞。
顾亭尘摇了摇头道:「不过是一碗半,这便倒了,不过如此……」
苏伯琼觉得有些头晕脑胀,却隐隐有种未曾尝过的兴奋感,听到一个「倒」字,立马一精神起来:「何人会倒?胡言。」
顾亭尘起身将他一搂:「说的就是你。」
苏伯琼只觉得眼前晃过一阵影儿来,又是一片昏花,听到顾亭尘说话也觉忽远忽近。
他一把拽住顾亭尘的衣袖,道:「师尊走了,师兄也走了。今日所见天镜阙中人,当真是令人叹惋……」
顾亭尘心道:这人还真是一死脑筋,竟在这醉酒之时,还念着仙门当中的事,可是扫兴。
苏伯琼未听到任何回应的声音,眼中却蒙上了一层水雾,声音沁上了几分悲切:「但愿你不是那般……道貌岸然之人。」
顾亭尘听到此话,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来,於是道:「你不是一直说本君丧心病狂麽?现下倒是道貌岸然了?」
苏伯琼的目光扫过顾亭尘,因为泛着水光,更显几分迷离之色:「我什麽时候说过你丧心病狂……」
顾亭尘此时扳正他下巴:「你这般前後不一,叫本君该如何看你呢?」
苏伯琼蒙着水雾的眼睛在此时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心底,而顾亭尘也悄然意识到他此时的目光是越过了自己,在看着其他什麽人。
「你是在说谁?」
顾亭尘眼里容不下旁人靠近苏伯琼,更是耐不得苏伯琼将自己当做其他什麽人。
苏伯琼意识不清明,抬眼看顾亭尘,却觉得此人五官模糊,真同以前什麽人合在了一处,於是拍了拍顾亭尘的手道:「江兄,上次这般相饮,还是数年前的事了。」
原以为这人从来不喝半口酒,没成想这苏伯琼还同什麽「江兄」有过饮酒的前尘。
顾亭尘反握住他手,依着苏伯琼的话道:「噢?那苏兄的酒量可是好了些许,原先也是这麽一碗半?」
「一碗半」苏伯琼虽倒在顾亭尘的怀中,目光却落在跟前的空碗上,一时间心下一阵不舒坦,眼中水雾竟真的凝结为了水珠,啪嗒一落,落在了顾亭尘的手上。
顾亭尘倒是觉得奇了,苏伯琼先前分明如何难以忍耐之时都不会落下任何一滴泪珠,现下竟是因为这一碗半的烈酒,淌下了两行清泪来。
「这江兄是谁?」
这麽一问,苏伯琼却是不答,一垂眼,竟是睡着了过去,眼睫之上还挂着泪珠。
——
察觉到有一阵湿寒逼近之时,苏伯琼才又醒转过来,发觉自己躺在软榻之上,外衫挂在一侧,顾亭尘手中把玩着一股黑焰,不知是在一旁坐了多久。
他这是……又回蓬莱府了。
回到自己自小待惯的地方,自然会令人舒心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