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凛虚抬脚跨进了房间,在墙边找到了房间里灯的开关。下一秒,这个禁止人进入的房间终於揭开了神秘的面纱,里面所有的一切在乔凛虚面前无处遁形,通通展现在了她眼前。
房间里摆满了画,对方在墙边的画被防尘布遮住,但在房间中间的画架上,有一副已经完成的画,画上的女人十分眼熟。
浅褐色的瞳孔丶乌黑油亮的长发还有鼻梁侧边那一颗引人注目的痣。
这是贺念姝,是戚恪的母亲。
可乔凛虚在看见这幅画全貌的瞬间便怔愣在了原地,因为那张脸之下的身体是那麽的眼熟。
浅绿色的吊带长裙,脖颈间坠着的单翼项炼还有右手手臂内侧的那道伤疤。
乔凛虚颤抖着指尖附上了自己的右手臂,然後在内侧摸到了一点点凸起的部分。
这是……谁的身体。
一个莫大的荒唐的念头顿时裹挟了乔凛虚的大脑,鼻尖涌起的酸涩让她的泪水迅速充斥她的眼眶,下一秒,泪珠如断线一般从她眼眶内坠落。
乔凛虚身形微微晃动着,她迈着步子向前走去,拽住前边那些防尘布的边角,一把将其扯下。
更多的画布映入她的眼帘,熟悉的脸,熟悉的身体……
「荒唐……」摆在眼前的事实如一座大山压下,压得乔凛虚几乎喘不过气,她彻底承受不住打击,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大张着嘴无声的哀嚎,泪如泉涌。
直到,身後传来脚步声,戚恪颤抖的声音在乔凛虚身後响起,「嘘……嘘嘘……」
乔凛虚挂着满脸的泪水回过头满脸绝望,她抬起手臂指着那些展露在人前的画布,一字一句地问道:「戚恪,那些,是什麽?」
「为什麽是我的身体顶着贺阿姨的脸?」
「你是通过我来怀念贺阿姨吗?」乔凛虚的质问一句比一句大声,到最後几乎是扯着嗓子嘶吼道,「你和我上床的时候丶你在抚摸我这具身体的时候,究竟在想着谁的脸!」
第061章跳海
跳海
漆黑的天幕被一道闪电划破一条口子,惊雷仿佛在人耳畔炸响。可这一刻戚恪根本听不见什麽雷声,她满脑子都是乔凛虚字字泣血的质问。
她那隐藏在最晦涩阴暗角落里的心思被这道闪电照得无处遁形,她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所有的秘密全都被拉扯到了阳光下接受审判。
她僵硬着身形站在门口,脚下好似被钉下了钉子一动也不能动,脸上像是被扇了一巴掌火辣辣地发疼。
「你丶你闭嘴!」戚恪再也受不了乔凛虚如此直白的质问,她想要逃避想要让乔凛虚忘记眼前的这一切,可她做不到。
「戚恪……你到底把我当成什麽了……」乔凛虚从地上爬起来,抓着身旁的画布扔到了戚恪脚下,「我是什麽,我是你母亲的替身吗!?」
「笑话!所有的一切都是笑话!是我蠢笨如猪,被你欺骗了这麽多年!可你凭什麽这样对我!」
「戚恪,你让我感到恶心!恶心!」乔凛虚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她发疯似的将画室里的所有画布通通推倒。
高大的画架被画布砸到,摇晃着将要倒下,而乔凛虚正站在那画架旁边,画架倒下第一个砸到的就是她。
就在这时,僵硬着站在门口的戚恪终於迈出了第一步,她两步冲上前,一把抱住乔凛虚往画架坠落的反方向滚去,这才堪堪躲过晃悠着砸向地面的画架。
「嘘嘘……嘘嘘……不是的,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这样的,不是你想的这样的!」戚恪从背後将乔凛虚抱了个满怀,声音嘶哑地说道。
但濒临崩溃的乔凛虚根本听不进去她在说什麽,乔凛虚挣扎着从戚恪怀里脱身,疯了一样一把抓起身旁尖锐的铅笔,猛地扎进了离她最近的那副画里,她拼尽全力地将画上属於自己的身体全部划破,她想从戚恪手里夺回哪怕一点点的属於她自己的尊严。
布帛撕裂的声响在画室里响起,戚恪眼睁睁地看着乔凛虚将那些画上所有属於她的那部分销毁,最後脱力般的跪坐在了地上。
乔凛虚低垂下头,泪水肆意地模糊着她的双眼,嘴里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她在向画上的贺念姝道歉,她不是有意毁掉画像,她只是想拿回自己的身体。
戚恪将她的话尽数听见,顿时目眦欲裂般瞪大了双眼,手脚并用地朝着面前的乔凛虚爬去,她的心好像被乔凛虚的那句道歉活生生撕开了一个豁口,冰凉的寒风吹进她的心里,她如坠冰窖。
「对不起……嘘嘘对不起……不该你道歉的,不该你道歉的!」
乔凛虚转过身一把推开了向她靠近的戚恪,像一只穷途末路般的野兽朝她嘶吼着,「滚开!别碰我,别碰我!戚恪你让我恶心!」
原本就脆弱的理智因为这件事的冲击变得岌岌可危,她不断地将自己的人格打碎丶重塑,她究竟有没有存在的意义丶她究竟是不是一个独立且完整的人。
她想给自己肯定的回答。
但面前满地的狼藉和被撕裂的布帛将这个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只是替身,还是戚恪母亲的替身。不,她连替身都算不上,她只是一个承载戚恪母亲面孔的人台和傀儡。
胀痛的大脑抗议着乔凛虚过度的思考,她忍着痛摇摇晃晃站起身,像曾经的戚恪那般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趴在地上的戚恪,在大脑承受不住一切宣布罢工的前一刻,她绝望又平静地说道:「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