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知大笑,毫不在乎地解释道:“当日绎丹事变,是,大伙儿都以为鹿王后死了,其实她没死,就是我的师父靳莽,也没死在我眼前——被蝉夫子带走了,但他中毒已深,想来也是必死无疑。”
江奕意识到什么,动作一滞:“将军,你是想……”
“诸位不是担心没人政吗?”风知推了子人真一把,“既然如此,由鹿太后来政有何不可?”
王黔盯着风知:“将军不在意一人之下?”
“一人之下算什么?我从来都不在意这些。”风知说,慢吞吞地料峭的春风中眯起眼睛,“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密懋了。”
此时此刻,弦桐。
奉命留守弦桐的靳樨一大早就起来了,漆汩迷迷糊糊地睁眼要起,被靳樨摁住,顺带亲了一口:“你继续睡,我去巡营。”
浑身酸的漆汩便又闭上了眼睛。
靳樨披挂整齐,打开门,登时愣了,只见长鱼午竟然站在院子里,脸色苍白,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男子和琥珀,靳樨试探着道:“少君?”
“嗯。”陌生男子点点头,“是我。”
靳樨松口气,霜缟君问:“阿七呢?”
“还睡着。”
“他倒好睡。”霜缟君笑了,语气平静,“我预备出远门,不知道能否相见?”
靳樨一看情况不太对,连忙回房把漆汩叫了起来,一听说明,漆汩哪还有睡衣,立刻爬起来,衣服随便一裹就跑了出来。
“嫂子!”漆汩叫道,跑着上去,握住了长鱼午的手,那手冰冰凉凉,冷得不可思议,“你怎么……?”
“我没事。”长鱼午笑了一笑,温和地说,“我们是来辞别的。”
“辞别?我们?”漆汩一愣,好似完全没解长鱼午的意思。
“我与长鱼午预备出远海去了,再不回来。”霜缟君道,语气如万顷碧波,有些叹气,诚恳地盯着漆汩的眼睛,“对不住,我骗了你。”
“什、什么骗我?”漆汩几乎哑然,似乎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而靳樨亦是怔住。
“我从前同你说,琥珀是蝉夫子的弟子,其实不是。”霜缟君的语气轻飘似云,重复了一遍,“其实不是。”
漆汩隐约感到霜缟君要说一个了不得的事情。
果不其然,霜缟君莫名显得畏尾透明的瞳孔里闪过落寞的光芒,继而他道:“其实我才是。”
忽略了漆汩与靳樨震惊得呆住了的神情,霜缟君又接着道:“我要出桃源的时候,夫子告诫我,一旦出去必不可回,我一意孤行。夫子那么多个弟子,没有一个能回去。我现在才明白一个道,只是……”
霜缟君笑笑:“你现在可能不太能明白。”
漆汩呆呆愣愣,脑子里完全乱成一锅粥:“可是、可是你不是选了句家么,为什么现在要走?”
“不。”霜缟君直截了当地说,他说的话就像一支冷箭射过漆汩的脑子,“我已经输了。”
“接下来,句瞳要做的事与我想做的事截然不同,她不可能改变主意,已成定局。她要发展兵力,要让这个国家的所有都朝着这个方向走,难以长久的道路啊,我没法看到结局了,我想‘长河’的尽头也近在咫尺。”霜缟君叹息着说,“一生心血尽付东流,便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