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闻笙和魏廷琮小心退出屋子,正好在院子里碰见了官府的人,陈仵作带着人快步走进来,脸色十分不好看。
“二位可触碰尸体了?”陈仵作喘气道。
齐闻笙拱手道:“并未,我们只在屋门口看了一下,您进吧,麻烦您了。”
“行。”陈仵作挥挥手,示意跟来的士兵守住院子,转身示意徒弟拎着箱子跟进了屋子。
齐闻笙见状,与领头的年轻校尉招呼一声,就跟着魏廷琮去了傅家院子。
听说傅娘子从那事发生之后就一直疯疯癫癫,全靠村长和她娘家接济,早几年的时候,平时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坐在屋子里,要是一旦有人提及她丈夫,或是与案件有关的事情,她就会歇斯底里的嘶喊大叫,严重的时候还会伤害自己,因此也没人再敢去询问她些什么。齐闻笙旁敲侧击的询问黄新时,他倒是提及说傅娘子近几年都好多了,已经能够生活自理,也能正常一阵了。
齐闻笙示意魏廷琮往后站,她走在前方,轻轻敲响了傅家院门,柔声问道:“这是傅娘子家吗?是村长叫我们来的。”
院门从里被小心拉开,门边露出一张柔美的脸,只见这位傅娘子,明明已经年过四十,却还和二十来岁似的,她的身量极为娇小,生生矮了齐闻笙一个头。她见是个女子,小声的应道:“是我,泽生叔叫你们来干嘛?”
齐闻笙笑眯眯的说着,“可否让我进去说话?你要是不放心,他可以不进院子。”
“行。只你一个进来吧。”傅娘子仍然小小声的应答。她只把门稍稍让开了,让齐闻笙一个人进来,然后不好意思的关上了门,又将门闸落下。等到门确定关上了,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不好意思的搬来一张椅子在院子里放下,害羞的说道:“不好意思,家里没有多余的茶碗,你要是渴的话,我这有些果子。”说着,她从厨房拿出一篮野果,轻轻放在椅子旁边。
齐闻笙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间小院,这个院子的主人很有生活情趣,窗边种了不少鲜花,院子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鸡圈,旁边甚至还有一小片菜地,基本上可以满足一个人的生存需要。这确实符合黄新的描述,但她也不敢贸然直接提起十年前的旧案,生怕刺激到面前娇小柔弱的但年纪可以当她娘的女子,她选择了旁敲侧击,“我是秋儿的姑姐,爹娘让我跟着来搭把手,她不是要把她妹妹带回我们那吗?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的,阿新来与我说起过,秋儿也是苦尽甘来了,如今还能照顾妹妹了,也过去这么多年了。”傅娘子面带微笑的回忆着什么,不一会却露出悲伤的表情。
“原是我不该,提起了您的伤心事,但我晚一步来村子里,是因为秋儿回来前委托我爹娘帮着在老家给她妹妹相看个好人,如今已有几个人选,我就想着来和她们说说,顺便帮着搬家,但是似乎秋儿的妹妹在黄家村已经有婚约了?”齐闻笙不敢贸然提及今日的受害者,而是委婉的打探道。
傅娘子此时面露慌乱,急忙帮着解释,“不是的不是的,秋双小时候生病把嗓子烧坏了,原先泽生叔就说要把秋双许给他在外地的同袍的子侄,想着不会嫌弃秋双不能说话,怎么会在村里许人呢?”
“那您可知道黄文彬?是他强迫秋儿将妹妹许给他吗?”齐闻笙引导着继续询问道。
傅娘子见状更急了,“不会的不会的,秋儿来看我的时候也说要把妹妹带走,不想让秋双在村里受气,黄文彬他娘不讲道理,当初仗着帮着照顾过秋儿她娘的月子,愣是说和秋双定了娃娃亲,可早几年从没有消息,也是近几个月才一直说要让秋双嫁给她儿子。秋儿原先就是因为这事才着急回来。”
齐闻笙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也怪我,只听了些闲言碎语就上您这来打探消息了,只是……”
“只是什么?可是秋儿和秋双出事了?”傅娘子这么着急也是有原因的,她丈夫没出事前,她帮着带过两个女孩,后来她疯疯癫癫的时候,黄秋双还时常给她送吃的,帮她收拾屋子,也算是情同母女。
“我不知道这消息您能不能受得住,黄新哥与我说不能……”齐闻笙面露难色,不敢直接刺激到她。
傅娘子却是为母则强,声音也大了些,“无事!我可以听,你与我说吧,是谁出事了。”虽然话语强硬,但是说到最后,傅娘子已经带了哭腔。
“您别着急,秋儿秋双都没事,是那个黄文彬出事了,他娘一直嚷嚷着要秋双给她儿子赔命…”齐闻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傅娘子的脸色,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傅娘子却是松了一口气,“无事就好,无事就好,泽生叔不会让他娘胡闹的,秋儿秋双就要走了,走了也好……”
“这不是那黄文彬他娘口口声声说有婚书,我这才来您这询问一二。”
“不可能,秋双她娘…身体很是不好,生了孩子之后,也是我们几个没孩子的在帮着带,黄文彬那会难缠的很,他娘也就帮着接生过,秋双出生后也没见她上门过,哪来的婚书。”傅娘子笃定的说道。
“那就好,等秋儿把秋双带走就是了,只是我在他们门口听见那几个捕快在议论什么说以前黄家村就出过这事,如今秋儿秋双的爹也走了……”齐闻笙面露疑虑,似乎有什么顾虑。
傅娘子听到旧事,面露痛苦的垂下了眼,什么也没说。
齐闻笙见状也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起身告辞,说要去帮黄秋儿收拾行李。傅娘子将她送出门,傅家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齐闻笙漫无目的的在黄家村里面走着,思考着傅娘子的一言一行,她明显对黄秋儿黄秋双姐妹极有感情,又提及黄秋儿脱离苦海,再加上黄秋儿姐妹的表现,黄六明显有不妥。若是傅娘子杀害了她的丈夫,如今也可能为了这对胜似亲女的姐妹再度杀人。只是她的身体状况基本不太可能完成杀完人之后再把人挂上房梁这种操作,那是否有人在帮助她?还有来他们临时下榻的小院偷卷宗的人和送来的模糊信件,都使得这个案件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