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昨日睡的不好,等处理完事情之后,沈云初就回房休息去了。
这些年被噩梦困扰着,她养成了每日午睡的习惯。
待到午睡醒来,她端着熬好的汤药去了福瑞堂,也就是沈圭的院子。
沈圭年轻时到处东奔西走,身子落下了病根,这病平日里不显,但是每到阴雨天气,他的那双膝盖就会隐隐作痛,严重的话甚至下不了床。
自此箫林婉去世之后,沈圭没有再娶,府上甚至连个姨娘都没有。
要是沈云初出嫁的话,整个沈府就只有沈圭和沈砚俩父子了。
沈云初担心梦里的事情会真的发生,所以这些年她都是过得提心吊胆,如今好不容易趁着沈砚不在,她同卫国公府定下了亲,更是要珍惜这个机会。
在从沈圭的院子出来的时候,在一处拐角处,沈云初看到几个丫鬟正凑在一起。
原本以为只是府上的下人偷懒,可是直到她们的话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欸——你看见了吗?今天卫国公府下聘礼了。”丫鬟说着刚刚在大厅里发生的事情,她说的绘声绘色,就像是把事情重新又演了一遍。
“真没有想到老爷会真的同意把小姐嫁给卫家的那位世子,听说他都没有几天活的了。”另一个丫鬟接过话题道:“咱小姐嫁进去没准还会守寡呢!”
“又不是什么正经小姐,能嫁给卫国公府家世子,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又有丫鬟出声了。
“就是就是,她娘只不过是个江南歌姬,还是没名没份的那种,要不然老爷心善把她带回了家,你以为她能坐上沈家二小姐的位置?”
“更可气的是她还气倒了夫人,大少爷最恨她了!”
“像她这种出身的人也就只有病的快死的人才会要她”
“你们是哪个院子里的丫头!”一道女声打断了她们的议论,几人吓了一跳,转身一回头看到沈云初就站在她们身后。
小雨淅淅,有丫鬟春竹给为她打着伞,虽然她一言不发,但是脸色却阴沉得很。
虽然不知道她们刚才说的话她听到了多少,但是见她的脸色不对,吓得她们赶紧下跪道歉。
“掌嘴!”沈云初冷冷的丢下两个字。
她们不敢有丝毫的反抗,毕竟沈云初是她们的主子,刚刚她们说的话,足够几人死上一回了。
巴掌声混合着雨声一同落下,也就是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沈云初循声望去,看见两名身着蓑衣,腰间佩刀的男子,而看清他们身后那人之后,沈云初的呼吸一窒。
或许也是听到了她们这边的动静,那男子抬眸看来,和沈云初眼神对视。
沈砚的眉间就像是被雨晕染过的山水画一般,看不出他的情绪,就连他本来的样子都看得不甚清楚,二人隔着雨幕相望,他不言不语,沈云初的心里早就已经惊雷大作。
他怎么回来了?
他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
众多谜题在她的心里,以至于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砚已经走了过来。
他的神情晦涩不明,就连说话也是冷冰冰的,他问:“何事如此喧哗?”
沈云初愣了一愣,刚想开口的时候,一旁的丫鬟却已经把话抢了过去:“回公子的话,是奴婢几人做事不小心,惹恼了小姐,这才被罚掌嘴。”
“明明是你们”春竹想替自己小姐抱不平,但是却被沈云初制止了。
她用眼神示意,让她别再继续说下去,同时把她护在自己身后,然后开口对沈砚说:“兄长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一定辛苦了”
“我问你了吗?”一道冷沉的目光落到沈云初的身上,逼停了她后面要说的话。
沈砚不过弱冠之年,但是已经坐到了五品宣抚使司副使的位置上,在沈云初的梦里他因平乱有功,回来之后会连升三级,前途更是不可估量。
此时他一袭常服,身姿落拓,即使有人为其撑伞,但是左肩还是沾上了水汽,再配上他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让人看着不禁胆颤心惊。
沈云初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沈砚尖酸刻薄的话继续传来:“在府上待了这么些年,倒是长了些脾气,竟然敢发作起下人来了,你怕不是忘记自己是怎么来的了!”
沈砚不喜欢她这个妹妹是全府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哪怕就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但是他也丝毫不给沈云初留面子,对她是极尽嘲讽。
沈云初面色不改,她听过比这句话更难听百倍的诅咒,因此面对沈砚这次的为难,她不痛不痒,回了一句:“兄长说的是!”
“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你接下来该怎么做?”沈砚问。
“是云初逾矩了!”沈云初二话不说抬手就给自己一个巴掌。
力度大到让在场的众人一惊,就连沈砚本人也愣住了。
在梦里,沈云初越是反抗,沈砚就越是不让她如意,于其被他冷嘲热讽,沈云初心想还不如自己先动手,没准见她这个样子,对方心里觉得没劲儿也就放过了她。
想到这里她二话不说的又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沈砚看她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正当沈云初再次准备动手的时候,他一把拦住她,语气恶狠狠的说:“我不吃你这一套,少在我这里演戏!”
“云初不敢!”沈云初放低了自己的姿态,任凭沈砚再想挑她的刺,但是看她这个样子都无计可施。
沈砚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不仅没有解气反而让心中的怒火更甚。
“不敢?”沈砚冷笑一声,语气也不由自主的加重:“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的事情吗?”
他意有所指,沈云初错愕的抬头,想从对方的眼里看出点什么,但是除了冷漠和嫌弃之外,她一看不出来什么别的情绪,于是沈云初又将头给低了下去。
这是沈砚离家这么久以来,二人第一次的见面,可是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沈砚一走,丫鬟们也各自找理由退下了,只剩下沈云初在原地内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