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羞恼,陈卫理忙收敛了止不住想上扬的嘴角,把帕子丢给她,走开去锅边端早饭。
宋韫睡了一夜火炕,什么胃口都没有,但对上陈卫理殷殷期盼的目光,她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两口。
陈卫理看她剩的比昨晚还多,急了:“我知道难吃,这不没好东西嘛——不管好歹,多少再吃一些,今天我要带你下山,路上可没有热汤热饭给你吃!”
宋韫细细的眉毛皱起,“下山?你有把握避开宋鼎和他的护卫么?”
“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这间林中小屋的?昭阳,不是四哥吹牛,这方圆十里的山头,你四哥都摸得门儿清了。”陈卫理双手叉腰,神情颇为自负。
宋韫想起他昨天一路奔上山头,的确是熟门熟路的模样,丝毫不见犹疑,也就没说话。
用过饭,陈卫理打包了些干肉条,又装壶热水让宋韫当手炉抱着,这才打开屋门抱起她走进风雪中。
*
昏暗的内室里,帐幔低垂,浓重的药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在帐幔后的矮床边,一个小个子跪坐着,手执汤匙给床上躺着的男人喂药。
见药汤总是顺着男人的薄唇往外流,他泄气地矮下身子,拢着袖子擦擦眼角。
“福豆,三殿下还是老样子?”
轻柔女声自身后传来,福豆放碗,躬身迎上去,“春音姐姐,您怎么来了?”
他瞄眼门边面色白的女子,小心回道,“主子始终昏迷不醒,早前还能喂进些汤水,这一夜过去,连药都喂不进了。”
春音捂着腹部:“裴太医怎么说?”
福豆道:“裴太医说主子肋下骨头断了,另有些外伤,怕是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昭阳公主的事被育王压着不准提,知情的全被育王“请”去谈过话。
福豆地位低微,但也因着是三皇子随侍的身份被育王单独召见。
谈话内容无非是威逼加利诱,福豆光棍一个,年纪又小,一点不买账,只是为了能继续照顾三皇子,他才假意装傻,顺了育王的意思。
如今交趾府衙上上下下人人自危,都知道歹人闯进府衙练武场劫走了昭阳公主。
育王心系公主安危,和大人们在前院熬了一夜商议对策。
府兵和公主的护卫派出去好几拨,一天一夜过去,始终未得半分公主以及……那位歹人的音讯。
春音本是安安心心躺在床上养伤,陡然闻说自家小公主不见的噩耗,虽吓得手脚瘫软,但还是撑着下了地。
她不相信,她的公主早上还坐在她床头看书、跟她说话,她们相约午后再见,不过打个盹醒来,外面就都在传公主被人劫走了!
胡说八道!春音又是急又是怒,推门出到院子里,刚好碰见被打得鼻青脸肿看不出原本面目的三皇子被几个府兵抬进院门。
脸色铁青的育王紧随其后,再往后,是群神色凄苦的官员。
她伸长脖子,却始终没看见那抹熟悉的红色身影。
有心上前问问,可育王显然是心情不佳,连带着他身边环绕的诸位大人也是愁容满面。
春音受过育王一脚狠踹,对他自然就怀了点畏惧。
在廊下隔着疏朗的梅枝犹疑了片刻,等下定决心准备过去,对面的人却都已进了屋。
错过时机,春音只好坐在廊下等,有宫人请她回屋躺着,她也充耳不闻。
等大人们三三两两从育王房中退出来,春音打去探听消息的宫人也回来了,说公主确实是被人掳走了。
至于那人是如何进入防御重重的府衙,攀上半山腰的练武场,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