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桌边翻了几页书,余光瞄见宋弃的长腿在炕边停下,宋韫转转眼珠,扯着他的袖子让他坐下,“皇兄今晚帮了我大忙,我该怎么谢你才好?”
她此刻身上只穿件月白色的织锦夹袄,下面是条同色绸裤,乌松松堆在长颈与肩头,小脸红扑扑,猫瞳亮晶晶,分外可爱。
宋弃目光闪闪,顺着她的力道在炕边坐下。
他顿了顿,道:“你今后还是少惹育王吧。”
宋韫:“我没惹大哥呀。今晚可是大哥先翻的脸,本来好好说着话,他不知哪儿气不顺,冲上来就说要替父皇教训我……这也算是我的错么?”
委屈是现成的,眼泪也就无需酝酿。
她跪坐在被面上,捂脸嘤嘤啜泣。
宋弃看她又哭了,暗恨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更可恼的是,嘴也笨,憋了半天,才憋出句:“你没有错。”
宋韫闻言一噎,连假哭都忘了。
她愣愣放下盖在脸上的手。
他不知是热还是急,额角生汗,鬓湿漉漉的。
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一对琉璃眼干净澄澈,透着实打实的真诚。
这么瞧着,她这个三皇兄,除了生得漂亮点,人又老实又木讷,哪像日后会逼宫屠城的反贼呢?
她眼里水光未散,直直看过来,倒把宋弃看得有些不自在。
恰好宫人来报晚膳已备下,问摆在哪里,宋弃松口气,忙脱身去张罗。
吃完饭,宋弃再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略坐一坐便告辞说:“你早些休息。”
宋韫乖乖点头,目送他转过屏风,才慢吞吞拆了髻,胡乱顺顺丝,钻进被窝躺好。
*
翌日,春音醒来,扭头望见宋韫素面靠在床栏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正入神。
她笑:“公主何时这么用功了?”
宋韫闻声,惊喜回眸,放下书俯身拉着春音的手问:“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小公主秀丽眉眼中的担忧与喜悦叫人心热,尽管身上尚有余痛,春音还是笑着摇头:“用过药,又好睡一夜,早无碍了,今儿就能继续侍奉殿下了。”
宋韫看她眼下乌青、唇色白,知她撒谎,就板起脸:“裴太医说,你最起码得卧床休养三五日,休想骗我!”
她气得鼓着脸,眼睛也瞪得更圆。
春音见她动怒,忙顺她意道:“殿下恕罪,奴听您安排就是。”
宋韫满意了。
她拍拍春音的手,悄声说:“放心,我不会叫你白受疼的,大哥那里,我一定给你讨个说法。”
春音心中一凛,慌忙拽住宋韫的胳膊:“公主,奴才不要什么说法!主子教训奴才,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您和育王是亲兄妹,关系弄僵了,反倒不好。咱们如今在交趾,事事要仰仗育王,再说,还未回程……”
他冲我扬手时也没顾念兄妹之情啊?
宋韫叹气。
为叫她安心养伤,宋韫还是露出个灿烂笑脸安慰她:“你瞎想什么?我不会做什么的,这里可没人给我撑腰,我又不傻。”
春音想了想,公主这些月来,虽还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但确实比往常懂事不少。
加上眼前人眉眼弯弯跟自己做保证,她立刻疑虑全消,笑言:“公主明白其中利害,奴就放心了。”
看过春音,宋韫回房用早饭,照旧没召宫人侍奉。
她一人坐在桌后,将碗碟中的食物样样都用了些,才叫人进来收拾。
宫人们来来往往,宋韫嫌烦,走回内室去拿耳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