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后,宋韫没急着回昭阳殿,直接去了凤禧宫。
陈皇后用过午膳,正在小憩,碧云将她迎进去,安顿了茶点招待,请她略坐坐。
碧云本是客气,以为宋韫见陈皇后休息会自觉离去。
可没想到宋韫竟安然坐下来用起茶水点心,嘴里还嘟囔着说:“碧云姑姑,给我弄点吃的吧,我饿。”
碧云瞄眼里间,领命离去。
没一会儿里间传来宋严帝的笑声:“小讨饭的!不是出去吃酒席了?怎么,你大哥没给你饭吃?”
宋韫正在咽绿豆糕,被宋严帝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糕点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呛得她连连咳嗽。
怪不得碧云姑姑一脸不太想她留下的模样,原来父皇在。
早知道她就走了。
春音近前,喂水抚胸拍背一通动作,宋韫终于把那块该死的点心咽了下去。
珠帘脆响,宋严帝从里间出来,坐到宋韫对面,望着她笑:“朕问话,你敢不答?”
宋韫顺过气,一双猫瞳汪着水,微瞪着宋严帝:“父皇你又吓唬人!”
宋严帝开怀大笑,笑完问她:“你侄儿怎么样?”
“可精神啦,吃喝拉撒样样行,胖头胖脑的,林氏嫂嫂将他养得很好呢。”
“林氏?”宋严帝提壶给自己倒杯茶,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恰巧陈皇后抚着髻从里间出来,他便抬头问了一句,“不是说,孩子生母是云氏吗?”
陈皇后朝宋韫笑笑,点头回道:“生母是云氏没错。”
宋严帝问宋韫:“你是不是太久没去育王府,认错人了?”
云氏女生性大胆泼辣,怎么会把孩子给林氏养?
宋韫不满抗议:“儿臣又不是傻瓜!再说,大家都叫她王妃,云氏女根本没露面,说什么身子没养好。”
宋严帝想了想,说:“还算识趣。”
云氏女当年和宋鼎的事闹得不小,连带着鲁国公也没脸。
幸亏知道见好就收。
陈皇后坐到宋韫身后,替她扶扶头顶的金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宋韫顺势钻进陈皇后怀里,笑嘻嘻道:“想母后就回来了。”
陈皇后点点她的鼻子,“油腔滑调,见没见你莞香姐姐?”
宋韫转转眼珠,想到陈皇后和陈夫人想给做媒的事,就说:“见着了,不过莞香姐姐和她的好友在一处,我们只远远打过招呼,并没交谈。”
陈皇后道:“那你都干什么了?”
宋韫交好的贵女有限,跟莞香因她的缘故还算常见,偶尔也能聊几句。
这次赴宴,不跟莞香在一处,难不成落单了?
宋韫慢吞吞回道:“先在湖边喂了会儿鱼,然后喝了口茶,再然后上楼跟太太们呆了一会儿,最后直到开席前都和林氏嫂嫂在一块。”
“哦?”陈皇后听到这里,摇摇头,“林氏作为女主人,把其他客人都丢下,只陪你一个?你是不是又折腾人家了?”
宋韫瞪着眼睛,直愣愣地说:“才不是呢,林氏嫂嫂通宵为宴会做准备,累得站着都能睡着,连饭都没功夫吃!若非孩儿命她吃饭歇息,她熬不到开席,就得倒下了。”
陈皇后闻言,皱眉,“这是怎么说?一个孩子的满月宴,她就操劳成这样?育王府的管家呢?”
“神龙见不见尾呗!”宋韫努努嘴,神秘兮兮地说:“母后,我跟您说啊,大哥对林氏嫂嫂可凶了,他什么都让嫂嫂做,又要嫂嫂陪贵妇们,又要嫂嫂照顾小姐们,又要嫂嫂安抚孩子,又要嫂嫂负责宴席场地布置,又要嫂嫂筹备菜色和酒水……嫂嫂就一颗脑袋两只手,又没有三头六臂,哪能事事亲力亲为呢?孩儿席间外出更衣,花园里都没伺候的人。”
“大哥叫嫂嫂都不叫名字,直接恶狠狠地喊——‘林氏’!”
她坐起身,皱起眉毛,粗声粗气地模仿宋鼎。
陈皇后本被她说得一肚子气闷,见她耍起宝,又忍不住笑了。
宋严帝在一旁也忍俊不禁,他指着宋韫笑骂:“小东西,让你出去一趟,倒做了八哥,谁准你这么饶舌搬弄是非的?”
宋韫眨眨眼,瘪嘴跟陈皇后说:“母后,孩儿没有搬弄是非,孩儿说的都是亲眼所见……而且,林氏嫂嫂就是很辛苦!胖小子身边的奶娘因云氏女故意挑剔,今儿来明儿换的,现下胖小子身边只有一个光有奶水没有经验的新手奶娘,那个奶娘啊,连孩子哭是饿了还是拉了都搞不清楚的。最后还得嫂嫂在跟前费神提醒,多累啊。”
“一个人做那么多事,若是孩儿,早撂挑子不干啦!”
陈皇后看宋严帝,见他脸上带笑,眼底却淡淡的,便知道他不高兴了。
她捏着宋韫的脸说:“你个小娃娃怎么这么多感想?”
育王是胡贵妃的儿子,当初育王分府,里面的管家内侍官都是胡贵妃帮忙张罗的。
她想着林氏和宋鼎成婚是亲上加亲,胡贵妃应该不至于叫人怠慢自家人,就没怎么管。
可听昭阳的意思,那府里是林氏主事没错,但身边没人帮衬,宋鼎和云氏女还故意刁难,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宋韫脸颊的肉被扯着,说话就有点口齿不清:“孩儿是觉着大哥的府上没有规矩,不管怎么说,林氏嫂嫂总归是育王妃,哪有调不动人的育王妃?哪有被侍妾摆弄的王妃?王妃难道不该是主子吗?为什么跟做苦力的人一样?”
王爷府中没有规矩,可以说主子仁厚,当然也可以说主子治下不严。
没有领导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