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我还以为姐姐会责怪哥哥,不与哥哥亲近,看来是我多虑了。”
闻言,薛卿仪身形微怔,她这才注意到旁边马车里还有个薛月娆。
此刻薛月娆那张纯良无害的脸上流着愧疚的泪水,“如果不是我,姐姐就不会被流寇掳去糟蹋了身子,也就不会沦落到春风楼伺候了三年的客人,都怪我。”
说着,薛月娆就要给薛卿仪跪下。
薛骋一把推开薛卿仪,扶起薛月娆,旁若无人地安慰道:“不怪你,她抢了你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十五年,那些都是她应得的报应。”
薛卿仪垂眸苦笑,怪她被离开春风楼的喜悦冲昏了脑子,都忘记她没有阿兄了。
过去拿命保护她的阿兄在三年前袖手旁观,看她被流寇带走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如今在她面前的是镇国公世子——镇远大元帅——薛骋。
是她逾越了。
薛卿仪低眉敛目,折颈福身:“奴拜见薛世子。”
薛骋薄唇抿紧,深邃的眼中满是失望。
她有什么资格记恨当年的事?
三年不见,亏他还以为她会学乖,会懂事,没承想还是从前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看来她根本没想过月娆因她在春风楼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倘若想过一分,此刻她就该给月娆下跪忏悔才是。
到底是他错付了,在她扑进怀里的那一刻,竟觉得只要她肯认错,她就还是他最疼爱的小妹。
既然她不领情,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薛骋眉眼凌厉地拂袖转身,“既是贱奴,那就没有坐马车的道理。”
“是。”
薛卿仪头也没抬,甚是平静。
薛月娆倒是替她着急,“哥哥,姐姐在气头上,你不该跟她计较的!”
“是她自甘为奴,哪里是我要同她计较?”薛骋无奈地拉过薛月娆,“哥哥知道你心善,可这心善也得有个度,像那些不领你情的东西,就该离得远远的才对。”
说罢,薛骋又想起往事警醒薛月娆:“别忘了你对她好,却被她倒打一耙的事。”
那年冬天月娆跳进湖里救她,却被她说是月娆推的,还有月娆好心做长寿面给她庆生,她自己身子娇气起了一身红疹,竟说是月娆给她下了药。
如此种种,多如牛毛,薛骋越想越气,狠狠剜了薛卿仪一眼,“她是个拎不清的,以为自己在国公府过了十五年的安逸日子,就真是国公府嫡女了。月娆你记住哥哥的话,白眼狼不会记得你的好,她只会借机更加猖狂地污蔑你欺负你,因为她打心里觉得是你抢了她的好日子。”
薛卿仪听得想笑。
笑她曾经的天真。
薛骋曾经一再同她说嫡女调换一事并非她的错,薛月娆回了国公府,他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疼她。
她信了。
所以在薛月娆一次次泼她脏水毁她名声,薛骋站出来维护薛月娆的时候,她都会安慰自己,薛骋这是看在薛月娆沦落青楼十五年的份儿上,做的弥补,内心其实还是相信她的。
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多可笑。
十五年的朝夕相处在一母同胞的血缘关系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车夫扬鞭,马儿吃痛往前。
“跟上!”
薛骋冷冰冰的两个字让薛卿仪回神,她拖着疲软的双腿小跑跟上。
余光瞥见二楼窗边的崔怀玉,薛卿仪觉得甚是难堪,她别过脸,加快了步伐。
崔怀玉饶有兴味地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那上面还残留着属于薛卿仪的湿润。
指腹轻捻,他缓缓绽开一抹笑,得好好想想,等薛卿仪后悔了来求他,该怎么折磨才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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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国公府侧门,国公夫人秦氏没看见薛卿仪,以为薛卿仪是故意拿乔不肯回来,脸色一沉,立马怒道:“枉费婆母疼了她十五年,还把先皇赐的九转还魂草给她吃了!如今婆母命在旦夕,急需她的心头血续命,她竟然见死不救,真是活脱脱的一只白眼狼!”
“娘,你误会姐姐了。”薛月娆抱着秦氏的胳膊晃呀晃,随后抬手一指,“瞧,那不就是姐姐吗?”
薛卿仪气喘吁吁,有些提不上气,她靠在墙边松了松衣领,服下一颗药,又拍了心口数下才缓过些。
薛骋有意收拾她,带她绕了远路,一路下来,腿就跟灌了铅一样沉重。
薛卿仪弯腰捶了捶双膝,喘匀了气,才接着往前跑。
秦氏瞧见她这副柳弱花娇的样,眉眼间的厌恶更甚。
等薛卿仪走近,秦氏一巴掌扇过去,“抛头露面,搔首弄姿,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娼妓,非要国公府因你颜面尽扫是不是!”
薛卿仪没站稳,趔趄了两步。
护甲划过她的脸,留下几道血痕。
秦氏冰冷尖锐的眼神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