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武帝。”曹羲仰天大笑道:
“就凭你们,也配和我太祖武皇帝相提并论?
武帝的天下,我曹氏的江山,是我曹家人用鲜血在乱世之中一寸一寸打拼出来的!
而你父亲,他只不过是个会装疯卖傻、欺君罔上的逆臣而已!”
“你……”
司马师红着双眼,却哑口无言,他转过身去,待情绪平复以后,这才转身再次面对曹羲。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此乃千古不变之理,你不要忘记,此时此刻,今时今日,是我司马师在俯视着你曹羲!
是我司马家,在俯视着你曹氏的帝王将相!”
曹羲闻言,只是冷笑,并无言语。
司马师转身打算离开,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幽幽的对曹羲说道:
“放心吧,你死之后,我会让你的家人,在九泉之下与你相会!”
天牢之中,只余下了铁链颤抖的声音,和那愤怒而无助的呐喊。
——
武安侯府内。
司马懿派遣来的黄门内侍用尖细而冷酷的嗓音宣读着诏书:
“故大将军武安侯爽,骄姿擅权、独断专行、并私取黄门张当所馈赠先帝才人,劫持陛下,兄弟五人意欲谋逆,大逆不道、人神共愤,其罪当诛,并夷其三族,以儆效尤!
尚书何、邓、丁,大司农范、荆州刺史胜诸人,皆与之交关同谋,罪难饶恕,诏皆夷三族,以谢天下!”
“夫人,该上路了!”内侍将盛有毒酒的木盘端到了府中家眷面前。
卫鸢凄然一笑,她端起盘中毒酒,仰首一饮而尽。
“夫君……鸢儿在下面等你……”
金杯坠地,她缓缓阖上了双眼,天地之间,也渐渐变得一片黑暗。
诺大的侯府,终于变得空寂而阴森。
夜了,一切终于被掩藏在了夜幕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
朝堂之上,原本应当青春年少、生龙活虎的帝王,此刻宛如丢了魂魄一般,呆呆的坐在御座之上一言不发。
而内侍则拿着散骑常侍司马昭早就写好的诏书,在大殿之上大声宣读:
“诏曰:太傅尽忠克节,荡除国乱,今进封其为丞相,增封颍川之繁昌、鄢陵、新汲、父城,并前八县,食邑二万户,特赐上殿奏事不名。”
司马懿则摆出一副极好的姿态,坚决推辞了丞相之位。毕竟自己想要的,可不是这样一个丞相之名,他要的,是让整个天下归心。
太尉蒋济并没有像其余老臣那般轻松愉悦,而是愁眉苦脸,看起来似乎面有泪容。
他有些后悔。
他悔,自己没有早些看清楚司马懿的真正想法,而是天真的以为他只是想打压曹爽。
他悔,自己不应该为司马懿写那一封送给曹爽的保证信,从而让曹爽众人入城被戮。
自己毕竟还是心向大魏啊,可是如今,大魏的前途却生生的毁在了自己手中。
没来由的,他想起了文帝与明帝生前对自己的评价。
“卿兼资文武,志节慷慨。……”
“夫骨鲠之臣,人主之所仗也。济才兼文武,服勤尽节,每军国大事,辄有奏议,忠诚奋发,吾甚壮之。……”
蒋济想到这儿,不禁汗流浃背,自己此生,再也难以面对大魏诸君了!
几日前,在曹爽诸人尚未被处决之际,他想到了弥补,于是在朝堂上说出这样一句话,他说:
“曹真之勋,不可以不祀。”
他想要努力保住哪怕是曹真的一个后裔。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当时整个朝堂一片寂静,天子面容哀戚而无能为力,大臣们垂首不语以司马懿马首是瞻!
蒋济在悲戚自责之余,想要拒绝司马懿的封赏,可是他就连这点自由也没有了。
四月丙子日,被迫接受都乡侯爵位的蒋济发病去世,结束了他这看似平坦的一生,谥曰景侯。
冬十二月,皇帝曹芳又加九锡之礼与司马懿,司马懿同样坚决推辞九锡。
私下,有人向司马懿告状道:曹爽麾下司马鲁芝、主簿杨综曾斩关夺门,出城襄助曹爽,应当对他们一并治罪。
而司马懿却是淡淡一笑,他想,如今大局已定,这些个小不杀也罢,倒不如为自己搏一个好名声。
洛阳城内外,寒风刺骨,哀鸿流离。
将落的残阳,如血般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