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天牢之内,一股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时的,会有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与咄咄逼人的喝骂,自牢内传来。
大内官黄门张当此刻正在狱中经受着严刑拷打。
刑罚刚刚一加身,张当便开始随意认罪攀咬了,他用尖细的嗓音大吼道:“非我一人,更有何晏、邓、李胜、毕轨,丁谧等五人,同与曹爽谋为篡逆!”
狱卒拿了张当供词,立即交到了廷尉卢毓手中。
——
故大将军武安侯府。
曹羲与卫鸢二人正在院中携手放着一只纸鸢。
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也就此刻,才有这样的闲散时光。
多年以前的场景,似乎又浮现在了眼前。
『那时的他,尚未封侯拜将,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卫营副将。
而她也还只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
那一年的洛阳城头,她恶作剧的逗着那个站在城头望着洛水发呆的他,又为他牵线飞鸢,只为看到他紧皱的眉头有所舒展。
城头温文儒雅的黑甲青年士兵,面带微笑的看着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牵引丝线,放牧彩鸢,这画面自然十分养眼,以至于远处城头矗立的士卒们都看的痴了。
卫鸢迎风小跑,回眸浅笑,望着曹羲,只见她那一颦一笑间,都洋溢着内心的幸福与满足。』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
世事变迁,似白云苍狗。
如今的二人,早已青春不再,然而那份相濡以沫的真挚情感,却始终没有变。
府外,一队步履铿锵、凶神恶煞的司马党羽,正佩刀披甲,踏步而来。
“嘭!”的一声,府门被一脚踏开。
“安乡侯,大将军已就缚入廷尉,您也该上路了!”
曹羲望着那队士卒,嘴角露出了一丝带着冷意的、不屑的苦笑。
卫鸢见甲士来拿夫君,登时泪如雨下,她紧紧拉住夫君的手,拼命的摇着头,不愿让他离开自己。
曹羲闭目长叹一声,潸然泪下,他握着妻子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
“都说,缘定三生,我曹羲今日在此发誓,来生定要再与爱妻卫鸢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安乡侯,走吧!时辰到了!”两名甲士上前,扯开曹羲与卫鸢紧握的双手,粗暴将曹羲押解了起来。
“夫君!”卫鸢望着夫君就这样被人羁押走,等时泪如雨下,瘫倒在地。
嘭的一声,府门紧紧关闭,只余下了孤寂一人的她,伏在冰冷如霜的庭院中痛哭失声。
——
天牢之内,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阴森可怖。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这天牢共分四层八部,自天至荒,罪名越重,职权越高之人,也就会被安排在越靠后的地方。不过,一般还是前四层所关押的人犯比较多一些,而前四层中,又以天、地二部关押的犯人最多。而至于那最靠后的荒字号,当年的曹羲没有想过,也想不到有谁才够资格被关押在此处。
而他更没有想到,如今作为宗室重犯的自己,此刻就被关在这“荒”字号中。
因抓捕“逆犯”之功而受封长平乡侯,食邑千户,加封卫将军的司马师,此刻正居高临下的望着眼前身穿囚服,身上伤痕累累、沦为阶下囚而被拴在刑架上的曹羲。
“司马师!”曹羲愤怒的望着衣冠楚楚的卫将军、长平乡侯,他的眼中似是要喷出噬人的烈焰一般:“早知你有如此狼子野心,当初在媛容墓旁,我就应该一剑杀了你!”
司马师想起已故亡妻,不禁一怔,他伸手触了触左眼下那个时常发痛的伤疤,再次用阴狠的目光望向了曹羲。他冷冷说道:
“若不是你们非要与我司马家作对,媛容她当年就不会死,都是因为你!”司马师的目光瞬间变得格外阴冷,他颤抖着怒吼道:“曹羲,都是因为你!”
“司马师,住口!”
曹羲目光如炬,望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司马师,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媛容是如何死的,你自己心中最明白!
为了排除异己,你父亲他不但设计害死了当年的曹子和曹纯大统领、而且还造了伪信,致于禁于文则老将军于死地!”
“你住口!”司马师颤抖着反驳道:“曹子和大统领当年明明是因急症而亡!”
曹羲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冷笑道:
“还有,你父亲为了掩盖盗马案一事的真相,还派人杀死了天牢中的河内郡守王黎!”
“你住口!”愤怒而心虚的司马师此刻双眼通红,情绪有些失控。
曹羲用冷电一般的目光继续审视着司马师,他字句铿锵的说道:
“即便你司马家真的掌握了整个天下又如何?
你们的所作所为,终将为后世之人所耻笑!
也许你们可以篡改史册,可以抹黑我曹家,但是公道自在人心,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注定逃不过上苍的谴责!”
“你们曹氏武皇帝可以做的事,凭什么我司马家就做不得?”司马师兀自不肯认输,他竭力反驳道:“你们曹氏能够给百姓的,我司马家一样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