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阿豪、阿莲他们这样的人在这个社会上有很多。尽管我们总提倡职业无分贵贱,但落实到现实生活中大多时候只是一句空话。
知青为什么要回城?现在大家都说,研究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这背后的逻辑又是什么?我想我不说大家也明白。
之前在给这本书定名字的时候还有一个选择,叫‘送行者’,可最后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用‘入殓师’比较好。
‘入殓师’这个称谓也许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可以慰藉一下这样一群人。”
林朝阳语气平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在场众人听完之后眼神之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仰慕之色。
原来“入殓师”这个书名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意与巧思。
大家忍不住心生感慨,大概也只有林朝阳这样的思想,才会造就出这样一部出类拔萃的作品吧。
见完了《入殓师》的庐山真面目,众人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郑万龙哀求林朝阳:“朝阳,你这部小说要不给我们杂志表吧。”
自从《闯关东》以后,林朝阳的小说已经不再通过文学杂志表了,都是直接出版。
他不缺杂志表那点曝光,杂志曝光反而还有可能影响小说销量。
郑万龙是知道这件事的,但他拿出“苹果滞销,帮帮我们吧”的劲头,跟林朝阳哭诉这两年文学杂志生存环境的艰难,企图博得林朝阳的同情。
他这一番哭诉,林朝阳还没表态,祝伟先坐不住了。
郑万龙现在是《十月》的副主编,他也是《人民文学》的骨干力量啊。
之前不给杂志就算了,现在要给也不能给《十月》,当我《人民文学》是死人?
祝伟横插一杠子,让郑万龙有些不满,大家是朋友不假,但组稿面前无兄弟。
好稿子就像女神,追的人一窝蜂一窝蜂的,你但凡松懈一点,就不知道被哪个黄毛给撬过去了。
“你们俩先别吵,我也没说要给你们谁家表啊!”
林朝阳看着祝伟和郑万龙一言不合就杠上了,无奈的出来劝架。
“朝阳,这事跟你没关系。事我先跟你提的,是他非要抢。”
“什么叫我非要抢?稿子又没给你,怎么让你说的成了你的一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想让。
《人民文学》和《十月》同为国内的顶级文学期刊,又都在燕京,平日里因为约稿的事没少生争执。
当年谟言的《红高粱》本是祝伟约的稿子,《十月》的张守仁看了稿子觉得写得好,就拿回了编辑部。
得知消息的祝伟怒不可遏,打电话骂骂咧咧的从《十月》手里抢回了稿子。
还有林朝阳的《高山下的花环》,当年本来刘昕武都谈好了要在《十月》表的,却硬是被上级部门放到了《人民文学》表。
像这样的案例近年来生了不止一两次,今天新仇旧恨叠加到一起,祝伟和郑万龙大有一决高下的意思。
林朝阳倍感无奈,其他人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给两人出主意,想办法决出胜负来。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于华偷偷的溜了出去,找了个长安街上的电话亭。
“喂,小琳姐,我跟你说……”
祝伟和郑万龙的掰头最终没有决出胜负,毕竟俩人也不可能真的干一架,但这件事不算完。
隔天,刘昕武和谢大钧在小六部口胡同口相遇,眼神对视之际,火药味十足。
刘昕武前年因为“舌苔”事件差点下岗,经过一番诚恳检讨和自我批评后才得以重返岗位,现在仍是《人民文学》的掌舵人,谢大钧则是《十月》的第三任主编。
两人气势汹汹的走进林朝阳家,还未及开口,就见沙上坐着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两人先是一愣,而后如临大敌。
“你们几位肯定都认识,我就不介绍了。”林朝阳在一旁说了一句。
确实不用介绍了,《人民文学》的刘昕武、《十月》的谢大钧、《收获》的李小琳,国内三大顶级文学杂志的当家人齐聚一堂。
除了一些重量级的会议,这样的场景还是第一次。
“小琳什么时候来燕京的?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刘昕武脸上笑吟吟,可语气听着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今天刚到,本来还想办完事去你那打个招呼呢。”
李小琳面色如常的回应,又跟谢大钧点头寒暄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