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攻占了柏壁,正准备进攻吕州。”听到娴儿提起秦王,元吉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堵意,有嫉妒也有不爽,“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好好在家研究琴棋书画,净关心这些男人们的打打杀杀做什么”话语中有几分责备。
“我……”
“陛下、太子驾到。”她刚想开口却被门口的传来的熟悉声音所打断了。今天这凌烟阁当真是热闹。她连忙拾起一根束带将发丝挽起,与李元吉一起匆匆的下楼恭迎。
“元吉也在呀!”李渊与建成一同缓步走进,抖了抖落在身上的雪花。
“儿臣听闻妹妹近日身体不适特地来看看。父皇和大哥怎么也来了”元吉拱手道。
“好几日不见娴儿了,朕与太子也是特意过来看看。”李渊与太子落座,小玲按部就班的去给二人添茶。
“娴儿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倒是叫陛下和两位哥哥担心了。”她有些惭愧。
“妹妹现在好些了吗?”建成关切的问,“前几日甄大夫他们也来了长安,若是妹妹还有什么不舒服,我便让他进宫瞧瞧。”听到这话,娴儿有几分惊讶。
甄逸和甄老爷子竟然也来到了长安他们来长安做什么是他们主动来的,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皇帝终究是疑心重的,前些日子她刚与皇帝说了那些日子与甄逸的过往,如今他们人就到了长安,天下有哪里来的那么多巧合。
“大哥放心,娴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过几日就可以回到父皇的身边了。”她轻轻的说道,脸上还挂着几分病容。
“那娴儿可要快点好起来,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朕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李渊从小玲的手中接过暖炉,脸上是如四月春风般和煦的笑,“刚才你与元吉在聊些什么”
刚刚通传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进了阁楼,多少听到了些她与李元吉在楼上的对话,“回禀陛下,娴儿与齐王在说秦王,听说秦王带军攻下了柏壁。”
“不错二郎果真是没叫朕失望!”李渊显得心情大好,一旁的李建成看在眼里,从那神情中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唐军此番能成功东渡黄河,全靠二弟这声东击西的好计谋。届时唐军便可屯兵粮于柏壁,北上可攻刘武周,南下可灭王行本。离收复河东更近了一步。”太子说着。
“今日凉州也传来消息,杨恭仁带兵平定了逆贼贺拔威。他的三弟杨续如今担任岐州郿县令抑豪抚弱也是个不错的好官。”李渊说道,“如今我大唐也算是人心所向,昔日的皇族宗室亦能为我们所用,无论是对于我朝威望的树立,还是安抚那些旧臣的心都是有益的。”
这话虽是没错,但听在娴儿的耳中却不那么好受的。如今自己的生死荣辱掌握在李家手里,伯伯叔叔的前程还得依靠李家。这种寄人篱下任人摆布的滋味,当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不过好在叔父与李渊有旧交,并且他如今用得上叔父。
“我大唐能有今日,还是要多倚仗父皇的英明。那隋炀帝暴虐,大隋的没落也是他自食恶果,父皇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娴儿以前倒是不知道李元吉如此会拍马屁,而且李渊很是受用。
“虽然如今大隋已亡,但炀帝算起来也是你的表叔,元吉怎可如此评价长辈”李渊看似一脸严肃的教训起来,但谁又不爱听这些奉承话。
李渊和杨广的母亲是亲姐妹,两人也是从小一起长大,无论是文帝还是炀帝都曾对他委以重任,待他们李家不薄。娴儿冷眼旁观,心中微苦,这世道就是如此,墙倒众人推,谁都想踩上一脚然后借此往上爬。总是要用失败者来衬托胜利者的天意所归。
“元吉并无冒犯长辈之意,只是有些事情不吐不快,还请父亲莫要责怪。”元吉解释道。
此时,守在门口的赵公公来报是长广公主来寻皇帝,顺便来探望娴儿。娴儿有些感慨今日的凌烟阁倒还真是热闹,一大家子都来了。
昨日长广公主受皇帝之命主持武士彠与姑姑的婚礼,皇帝也算给足了武家面子。
这位长广公主本已嫁人生子,丈夫赵慈景攻打尧君素身亡因此便守了寡,如今带着在宫中生活,与娴儿也算是相熟。原本娴儿也是打算找机会去拜访公主的,想着打听一下姑姑的近况。姑姑那般高傲的女子又怎么会甘心嫁给一个出身商贾的人,希望不要出了什么事情才好。
如今长广公主来寻李渊估计也是正因昨日的婚宴之事。听了长广公主的一番叙述,她更加肯定她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她的姑姑的确在接到圣旨后闹过一阵子,但最终还是遵从了皇命坐上了花轿。只因为那是圣旨,她没有办法违抗,若是执意违抗连累的只有家族。
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姑姑是明白的,更何况如今的形势,杨家已经不是当初的杨家了,如今大伯父承载着一家人的荣辱,她断不可在这个时候给他添麻烦。
长广公主向皇帝请旨想在长寿坊修一座寺庙以几年先夫,皇帝感念她一片哀思不多想便允了。
“二郎这次能出其不意拿下柏壁倒是让朕十分欣慰呀!朕本以为大军要东渡黄河还尚需要些时日。为父没有看错,世民果真是个将才。”看来李渊今日的好心情也全都源于此了。一个父亲看到自己的儿子成长为一个如此优秀的将领,恐怕是个人都会高兴的,皇帝也不例外。
“二哥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元吉小声的嘟囔着,众人闻言皆顿了顿看向他。任谁都听的出来他这话中带着点酸味。
“四弟此言差异,这行军打仗运气固然重要,但是单靠运气也是很难取胜的。”李建成解释着,“黄河水于蒲坂处较为平缓,而于韩城、龙门较为湍急。王行本定然知道军队欲过黄河蒲坂才为最佳。二弟故布重兵于黄河西岸给王行本造成错觉集兵而待之,转而发兵趁黄河结冰渡龙门攻下柏壁,切断刘武周和王行本之间的枢纽。这每一步皆有因,又怎是运气二字便可以概括的。”
李元吉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没想到二哥竟能想出这样好的计谋”虽是这么说,但心底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娴儿见他这般吃瘪,心里好受了不少,“四哥有所不知,这计谋呀还真不是二哥想出来的”
“妹妹如何知道不是二哥想出来的”元吉追问,表情有一丝僵硬。这一般人都会问是何人想出了此计,也只有他关注的点是她怎么知道的。
“妹妹自然是知道的。”她轻笑着买着关子。
李渊和李建成也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娴儿说说看。”李渊道。
“当年安邑之战韩信便是以这招声东击西之计击败了魏王豹,一边驻军于蒲坂,一边从夏阳渡黄河,两军夹击攻下了安邑。”娴儿说罢,李元吉的面色才缓和了过来,看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的眷恋。
“没想到娴儿对行军之事还颇有研究呀。”李渊赞许道。
“陛下说笑了,娴儿一个女儿家那懂得这些,只不过以前还在河东时屋子里留下了不少二哥往日收集的书籍,偶然间读到罢了。”以往她那房间原本是李世民的,留下的书也大都是些兵书策论,她当真一本本全读完了。
不过这安邑之战的故事却不是从那里知晓的。她的老家华阴距黄河不过五十多里的路,祖父偶尔会带她到黄河岸边玩耍,而河对岸就是蒲坂。祖父经常会给他讲一些典故和事迹,她听得多了自然也都记得。
祖父一直是拿她当男孩子养的,除了骑马射箭这些体力活,朝事战局、帝王心术他都会说于她听。她甚至有些怀疑因为从小耳濡目染,比起做个深闺的小姐她更适合在帝王身边搅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