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见韩昭脸上凝重的表情,苏姨妈反倒安慰起她来:“说到底,这还是有的赚的。要是和他硬杠,莫说温阁老那,其他大人家的生意,我们怕是也做不来了。做生意嘛,那得能屈能伸。”
顿了下,她又道:“你托我打听的那事儿,我今日回去就找女婿问问,应当这几日就有消息了。”
韩昭连连道谢。
出了布庄,外头阳光正好,韩昭刚走了两步,就见方才在苏姨妈店里的王群从不远处一家酒铺走了出来。
手里拎着一壶酒,嘴里哼着歌,晃荡荡地从店铺里走出来。
酒铺老板在后面弓着腰,目送他离开,嘴里喊着:“代小人向陈管家问个好。”
王群轻飘飘地摆了个手,“知道了。”
下一家店是个猪肉铺,王群拎着酒,心道正好割块猪肉回去做红烧肉下酒吃。
他在猪肉摊签站定,拍拍肚子,道:“给我来块猪肉,要那肥瘦正好的五花。”
卖猪肉的是兄弟俩,弟弟一见又是来吃白食的王群,当下就挂了脸,拿起刀,磨磨蹭蹭地不下刀。
王群眼瞅着猪肉,急道:“干嘛呢?磨刀呢?割这块啊。”
他指的是一扇猪肉中间的那块。
又冲着在一旁的哥哥道:“这个月的钱该交了啊。”
哥哥脸上挂着讨好的笑,从钱袋子里掏出来今早卖猪肉的所有钱,懦懦道:“这些天生意不太好,今日挣的钱都在这儿了,王公子您大人有大量,这个月就少收我们些吧。”
王群一把把哥哥手里的钱都薅了过来,摸了个满手油腻。
钱经过卖猪肉的人手里,自然都沾上了猪油。
他嫌弃地在钱袋子上擦了擦手,把钱扔进去,“一条街上做生意,怎么人家生意好,你家生意不好?不是我不体谅你们,有时候,也要想想自己的原因。”
他背着双手,嗓音尖利得像个太监,“我等这么长时间肉还没切好?是不会切?还是刀子钝啊?不行换一把。”
案板后的弟弟本就不情不愿给王群割肉,又听着他拿完钱还出口讽刺,憋了一肚子火爆发,手提剔尖刀,往前一指,怒道,“你说谁刀子钝呢?说谁不会切肉?”
“信不信我用这把刀把你大卸八块!”
变故生得太快,哥哥显然没有意料到弟弟会拿刀指人,一时都吓得不知怎么办。
王群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脖子往前一伸,叫嚣道:“来啊,来砍我啊,不砍我,你是孙子。”
弟弟拿着刀,发出一声怒吼,眼见着尖刀要挥向王群,哥哥连忙死命抱住他,大喊:“你冷静点儿,不能杀了他!”
王群见弟弟被控制住,洋洋得意起来,“就凭你,也敢杀我,我干爹是温阁老家的管家,你敢动我,我找我干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刚落,弟弟就猛然挣脱哥哥的怀抱,尖刀一下插在了案板的猪肉上,穿透半扇猪肉,扎进了案板上。
他狠狠一拔,攥着刀,眼露凶光,掀开挡板,拔脚冲王群走过来。
王群这才觉出不妙,手里酒也不要了,朝着弟弟扔过来,撒腿就跑。
狼狈逃跑的时候,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我回头找人弄死你。”
这场闹剧虽然发生时间短暂,但身处闹市中心,不少人后知后觉的都出来看热闹。
听说是王群吃瘪了,大家都心内暗暗叫好,又为卖猪肉的兄弟俩默哀。
韩昭站在不远处,目睹了全过程,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走到猪肉摊钱要了份猪肉。
弟弟神色如常,运刀如飞,麻利地割了块肉,称好递给韩昭。
哥哥脸色灰败,连韩昭递过去的钱都没心思接。
还是弟弟把钱接了过来,放在钱袋子里,视死如归道:“大不了他就来杀了我,整天受他这窝囊气,我受够了!”
哥哥半天也没有说话。
走回去的路上,晴朗的天空变得阴沉,韩昭抬头看了看天空。
头顶的这片阴云何时才会消失呢?
三日后,韩昭估摸着,苏姨妈的消息已经打听完了,她又去了趟布庄。
布庄里,苏姨妈仍是在柜台后,对着算盘记着今日的帐。
待韩昭打了招呼,又问起博远斋那事之后,苏姨妈双手一拍,一脸遗憾道:“那店面你八成是买不到了,你说这事儿巧不巧,那店是家无主之店。”
韩昭一愣,试图理解,“姨妈是说,那家店在官府的记载上是没有主人的吗?”
苏姨妈摇了摇头:“那家店就不在官府记载上,按官府记录看,井前街连那家店都没有。”
韩昭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她明明见到的,还从那儿拿了本书回来。
难不成,她见鬼了?
谜扑朔转身现佳人
看韩昭过于震惊的表情,苏姨妈也意识到她可能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你不在京城不知道,我也是听女婿说,才知道像这种不在官府名册上的无主店铺也是不少的。”
“你也知道京城大官小官那么多,那必然有些当官的有私产的,有些田庄店铺见不得人。使些手段,让它们从官府记录上消失,变成无主之店,对他们来说也不是难事。”
苏姨妈谈起这些不法之事,倒是稀松平常。
所以这慕后之人是当官之人?韩昭垂下眼眸思索,以防万一,又跟苏姨妈确认一番:“姨妈,为何确认这是官府之人的资产?”
苏姨妈笑道:“你说的那间书店,若是正常租赁买卖的话,就像我们店铺一样,须拿到地契,到官府登记,画押。这街上每一间店铺,当初建的时候,工部必然有图纸,登记在案,不可能独独少了那一间店,前日我那女婿去查的时候,莫说这商户没有记录,连那家店的原址也没有,这必然是有人后续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