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一日,袁沃瑾一身喜服,面上并未显出多喜,依旧是往日沉闷之态,倒合了众人平日里对他的固有映像,故而也不觉得怪。
有了先前街坊传闻,在百姓眼里,迎娶一个不相爱的女子,自是能理解将军此刻不喜的面色,面对沈丞相最宠爱的孙女,将军并未曲意逢合,更是足了百姓心中大将军的形象。
来到阮府,见着沈定良,袁沃瑾掀袍一拜,谈不上多殷恳,但也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毛病。
沈定良没发话,主案前的阮齐仁也不敢叫人起来,可见宾客满堂,他内心有些着急,生怕再有事端。
沈定良盯着人看了半晌,到底没说什么为难的话,点头示意阮齐仁主张事宜,阮齐仁得到示意,这才笑呵呵地拉着袁沃瑾起身。
一切顺利地进行,迎亲队伍回将军府的路上,不知羡煞了多少人,阮苕香掀开车帘一角向外看去,掩不住面上的喜意,丫头替她拉上帘子忙道:“小姐,不吉利!”
可说着嘴角的笑意丝毫不亚于阮苕香。
花轿临至门前,府门内忽然有小厮来报,有人劫走质子,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袁沃瑾眉色一蹙,翻身下马率先进了府门,片刻后领着小厮来到门前吩咐道:“迎阮小姐进府,袁元随我寻回质子。”
说罢翻身上马,袁元也应声紧随其后。
这一刻的突变来得太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得不怀疑是一场计谋,阮苕香闻得轿子外的议论又听丫鬟所说,掀开轿帘和盖帕,却只见将军驰马而去的背影。
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能当众失礼。
小厮上前来迎道:“小姐,还请先入府吧。”
换做旁人,娘家亲眷早就掉马回头了,可眼前人不是他们轻易惹得起的,况且这门婚事是王上赐婚,谁也不敢出头说挑剔的话。
另一头,袁沃瑾和袁元带着人追出城门时,恰逢谭修明和谭新胤也带着兵马追来。
此前,在袁沃瑾去阮府迎亲时,谭修明遣暗卫悄悄进入过将军府,据暗卫回禀,楚怀瑜确确实实在将军府中,不曾出府……
若此时被待人劫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贼喊捉贼。
谭修明未挑明心中所想,今日他来是为宾客贺喜,故而并未带多少人马,这追刺客一事,理当也无需他亲自出马,但他有言,质子被劫,身为一国之君,他责无旁贷,也就没人再拦他。
至于其中真意,无人敢揣测。
几路人循着踪迹追上了一辆马车,谭修明一路上观察袁沃瑾的神色,并没有发现任何破绽,又或许,他曾经最引以为傲的臣子变了模样,学会伪装,只是他还不知晓。
谭修明所带的护卫中有弓箭手,见着马车在前,有弓箭手上前,谭修明拦住领卫嘱道:“不可动箭伤人。”
这话倒是不假,比起一个死人,他更想活捉。
谭修明还在疑惑中,前方马车车帘由于颠簸而掀开一角,里头的人却是楚怀瑜无错。
几方士兵和护卫围追着马车临至一处山谷峭壁,僵持之下,人群中突然飞出一支箭,直射向前方拉着马车的马。
马臀中箭,马受惊撅蹄,一阵乱蹬之后调转方向冲向无人的峭壁之上,谭新胤骑着马离得最近,当即纵马一路追上,随后向马车内喊道:“抓住我!”
他伸过手,马车内的人听到呼唤也向他伸过手,谭新胤拽出车厢内的人,同时也受到对方的牵扯力向前跌去,马车跌下悬崖,随后而来的袁沃瑾只来得及抓住其中一人手臂,跌撞在崖壁上的谭新胤不堪其重,手下一松,眼看着他抓住的人与马车一同落入山谷……
为求自保
阮苕香听得将军带罪入狱一事,不由得拉着传话的人连问三遍,待确切属实,一屁股瘫坐在太师椅上,心中顿时没了魂。
她抱着最后一丝期望连夜寻到皇宫,想找王后问个明白,可王后似乎早料到她会来,让人打发着走了。
但凡这楚国质子还有一条命在,还能同楚国交代,可现在质子连个人都没寻到,拿什么同楚国交代?总不能将小王爷推出去顶罪,何况人是在镇国将军府走丢的,小王爷就是想顶这个罪也顶不上。
阮苕香回到沈府预备寻求沈定良相助,可事发突然,沈定良也是无计可施,阮齐仁更是一个头有两个大。
从父亲口中得知将军府“遇刺”一事,阮苕香更是心有疑惑:“何人能在镇国将军府行刺,定是有人陷害他,莫非为了不娶我,他大费周章去担这个罪名吗?”
阮齐仁就差没去捂她的嘴,再猜想下去,无疑连她也知晓是宫里那位,此时沈定良叹息一声无奈道:“事已至此,明日上朝我就请奏王上将这桩婚事作罢,如此沈府和阮府才能全身而退。”
阮苕香想再争辩些什么,可到底儿女私情岂能连累母家,比起母族存亡,那些丢了脸面的事再不值得一提。
沈定良顾及颜面,没有在朝堂上言明退婚一事,而是私下里寻了郑王,这桩婚事本就是谭修明借他之手意图牵制袁沃瑾,但袁沃瑾既出此一招,引祸上身,王城百姓也都知晓质子丢失一事,这桩计划再难进行下去,这婚不退,与判沈府同罪无异。
谭修明好言安抚沈定良一番后,又以黄金相赠,这才叫丞相安了心。
沈定良心知谭修明打得什么算盘,不过他不在意王上如何想,只要没有牵扯沈府,没有牵扯外孙女,其余一概与他无关。
虽说这女婿的人选没落在袁沃瑾身上有些可惜,但四只脚的乌龟不好找,两只腿的男人还没有吗?再不济,寻一个听话的招胥,沈府还怕养不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