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所指之人正是郑王谭修明,府医知晓她痛,就着她的话道:“质子若不幸身亡,将军府就是替罪羔羊,他身为一国之君,自有措词推脱罪责,说镇国将军功高盖主他无实权也好,说他软弱无能不能左右权臣也好,到底他不打无准备之仗,能到这一步,肯定做好了退路。”
老夫人一时也有些为难,府医又道:“他派人送来这封信,故意将这楚国质子的身份告知夫人,以借夫人之手暗害楚国质子,到那时,只怕将军再无退路可言。”
老夫人蹙眉征询他的意见:“依先生之见,我该如何?”
府医摸摸胡子道:“夫人不如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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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沃瑾醒来时,已是两日后,丫头急忙唤来老夫人和府医,待几厢问候过,老夫人将这几日的事一一告知了他。
袁沃瑾听罢后,不可信地看向老夫人:“母亲是说,他为我解毒,不惜……”
老夫人面色难过地点点头:“你身中奇毒,玉姑娘不忍你中毒在身,亲自为你解的毒,这才……”
袁沃瑾看向府医,府医低着头:“全如老夫人所说。”
袁沃瑾掀开被褥从床上起身,站都站不稳,老夫人要去扶他,他没让老夫人扶,径自套了一件外衫:“他人呢?”
府医有些难堪,不知如何解释,袁沃瑾少有的发了脾气:“我问你他人呢!”
府医一怔,这才道:“在偏房内。”
待袁沃瑾来到偏房时,小皇帝安静地躺在床上,合着眼眸一动不动,他上前抓过小皇帝的手,只触到一片冰凉。
没有人知晓此刻床前的人在想什么,或是无感,或是悲痛,又或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老夫人起初也有些担心,一整夜都让人看着他,可后来发现他只是看着床上人,抓着他的手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放下心来。
身在将军府的阮齐仁听到了一些风声,小厮们私下里言谈过,将军府有人行刺,将军重伤,楚国女子却趁其伤时有意加害,至于其中原因,阮齐仁不得而知。
只是连这将军府都不得安宁,倘若有人趁乱加害于他……阮齐仁不敢想,再次见到将军面时,几乎涕泗横流,心有胆颤,正要开口谈退婚一事,只听大将军叫了一声:“岳父大人——”
阮齐仁愣了半晌,随后吓破了胆,赶忙回拒:“下官不敢当!”
袁沃瑾蹙眉不解:“莫非阮府想退婚?”
何止是想退婚,再也不见的心思都有了,可话到嘴边,看到眼前人,阮齐仁有些毛骨悚然,不敢拿女儿的幸福赌,却又不敢得罪眼前这个杀神,只好回应:“哪里的话,下官岂敢。”
袁沃瑾进屋为他奉茶,话中隐有沉色:“这几日我反复思量大人说的话,先前是我考虑不周,只顾儿女私情,忘了还有一个镇国将军府,更忘了身为镇国将军所要肩负的重任,实在愧对王上一番苦心,更有负丞相的期望,还忘大人原谅。”
他说得诚挚,连阮齐仁也懵了一瞬,不知他真情流露还是别有它意,袁沃瑾上前扶过他拉至案前,一副躬谦模样,阮齐仁忙推辞:“下官不敢当……”
“大人这是还在怪我?”他的话里带着几分自怨。
阮齐仁捺不住,只好生受着坐至案前。
袁沃瑾轻叹一声:“不瞒大人所说,前两日府中出了刺客,想来大人也是听闻了。”
只怕他将这罪责怪到自己头上来,躲还来不及,阮齐仁也就没多解释,只点头道:“下官有所闻。”
袁沃瑾故作不知:“能在这将军府行刺之人……”
听他似话中有话,阮齐仁急忙道:“将军明察,此事与下官毫无关系!”
袁沃瑾苦笑一声看他:“瞧大人说的,我自然知晓大人不会如此,只是大人既然都说了,不是丞相府所为,那这其中之人,想必不用我说,大人也是心中有数的。”
他说得委婉,阮齐仁再是不闻其中关系,也是能猜到下手之人。
袁沃瑾将一盏茶送至他面前:“我将军府孤身困局,唯有丞相能保我母子平安,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难为大人苦心规劝,我却一意孤行。”
见他摇头叹惋,阮齐仁几乎信了他的话,出言宽慰一句:“将军明白下官心意就好。”
话到此处,棋差一步,袁沃瑾便道:“母亲也多次劝解我,这儿女事我实在不通晓,来日就仰仗大人多照看了。”
阮齐仁点点头,还在思考他话里真假,只听他道:“如此,小婿恭送大人出府。”
阮齐仁被送上马车时,还没反应过来这其中的转变,再一醒神,马车早已驶离了将军府。
书房内,府医将前事禀报后,便道:“一切安排妥当,只待老夫人遣人将楚公子送回楚国。”
所谓的中毒一事,本就是袁沃瑾自导自演,又故让府医说些煽风点火的话引导母亲防范郑王,而后将虎符放在浅显之处,让母亲借由操兵,亲自着手派人护送小皇帝回楚。
此后大婚,注意力全然转至将军府,就鲜少有人在意将军府是否少了一个人。
只是以防万一,需得有人顶替,老夫人早就想好了万全之策,暗中遣人寻了与楚怀瑜身形相似,样貌略差几分的男孩儿扮做女子前来府中。
这人,自然也是袁沃瑾事先安排,亲自过目的。
暗度成仓
老夫人不知儿子心思,带着人来到儿子面前,要他相看,此中并不提眼前人是为男子,只道女儿家,能替楚姑娘陪他左右,寻个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