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一声,心里好像有什么塌陷了一角。
其实我知道的。
我变了。
变成了曾经我最讨厌的样子。
嗫嚅半天,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是夜,我纠集十余轻骑,准备出兵。
季澹留守后方,临行时奉上长枪,“泱泱,打个赌,若至你回程之日不超过三天,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为何肯定我一定能回……”
“泱泱!”
他疾声打断我,额上冷汗一片。
没想到会惹得他这么大反应,讶异之余,看着枪头上熟悉的红缨穗,比寻常的多绑了一道,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我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何时学的绑这种缨穗?”
他也怔了一下,恍然间好像叹了口气,“少时。”
我好像知道这个秘密了。
我想。
大部队行军缓慢,我带着轻骑小队绕后烧了敌军粮草,率先赶去与沈拂云的人马汇合。
白鹭岭是一处断崖,崖上人头攒动。
沈拂云比我想象得要狼狈许多。
他撑手半跪在崖边,进退维谷,浑身浴血,眼神涣散,已然强弩之末。
戎族为首之人长刀砍向他的要害,以他的状态定是躲闪不及。
电光火石之间,我张弓搭箭,正中那人心脏。
顺手指了队伍里一个男子,令他对人群大喝道:“三皇子说了,沈贼一死,则全歼戎人,让他们有来无回!”
人人都怕兔死狗烹,对面霎时乱了起来。
说到底,三皇子和戎族的结盟并不牢靠,两人各怀鬼胎,底下人也都心知肚明。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也没心思分清敌友了。
整个白鹭岭上,除了朦胧的雾气,便只剩金革之声。
视野之中,沈拂云姿势不变,神色怔愣。
我策马至他跟前,长枪挑开一支冲向他面门的冷箭,冷声喝道:“战场上发呆,你想死吗?!”
眼见他眸中神光瞬间聚拢,我又去驰援别处,余光里他唇瓣翕动,像是要说什么。
我没听清。
靡战多日,戎族退走关外。
到底没能在三日内回去。
脱力之下,我被受伤的马匹轰然压倒在一滩血渍中。
血液倒流,浑身又冷又麻。
我躺在马腹下喘不过气。
耳鸣目眩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唤我。
那声音悲怆得很。
我抬眸去看,只能看见一片血红中模糊的人影。
他跌跌撞撞地跑近来,一把抓住了什么。
抓的什么。
哦。
是我的右手。
只是我已经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了。
我就说之前烧得也挺重,怎么痛着痛着就不痛了呢。
眼看他就要哭了,我连忙告饶:
“只是手没了,不是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