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阖着眼想,端荣真是越发单纯了。
该死的季泱早就死了。
还死了一次又一次,不比地狱业火好。
这样咒人真是不痛不痒。
倒是沈拂云身子一顿,语声似铁,对着人吩咐:“截舌。”
沉睡之际,我好像听到有暗哑的男声呢喃着什么。
我努力去听,却也只听到了一声哀叹:“你知道的,我不能再弄丢你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睁眼时,沈拂云低坐在我旁边,双目殷红,下巴结满了青茬。
我知道,是时候了。
气氛僵滞良久,他率先打破沉默,“好受些了吗?”
他既没问我怎么去找的端荣,也没问如何被她下的毒,反而是问我好受些了吗。
实话说,我有些意外。
一时摸不清他的心思,我抿了抿唇,没应。
他也没等我回复,自顾自说:“想来也是不好受的。”
我别开头。
“你知道吗?这个毒本来没有名字,但后来的人都称它离心。因为用它的人,无一不是用它来加害骨肉至亲。”
他大概是第一次对着别人剖白,还不太习惯,调子又僵又直,语气也是平时少有的艰涩。
“我大哥就是这样死的。”
这么厉害的消息砸在我脑门上,倒让我更清醒了些。
沈拂云他早夭的大哥是沈府隐晦,鲜少有人提及。
据说正是自他大哥死后,沈夫人便独自辟了别院清修,我嫁给沈拂云那么久,也不过就大婚之日见过她一次。
沈夫人是扶持先皇登基的大长公主的独女,若依沈拂云所说,那他大哥之死恐怕涉及皇室内斗,而沈母怕也不是像外人看见的那么无欲无求。
虽然好奇,但若我突然转性,与他虚与委蛇,必定惹他起疑。
他喃喃半晌,我未曾多看他一眼,便也识趣离开。
我阖眼小憩不过一刻,沈拂云去而复返,气息起伏不稳,他的脚步在房间徘徊良久,终于跪在我床前,轻轻摇了摇我道:
“泱泱。”
“我们就这样好好的。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的声音极轻,但又刚好能让我听见。
我睁开眼,打量着他眼里期盼的神色,还有他腰间针脚粗糙的荷包,算计着开口:“那公主呢?”
他眸子里攀升出层层叠叠的希望,“她只是枚棋子,我会处理好的。”
好歹做了三年夫妻,在他眼里却也只是枚棋子,皇室之人薄情如斯。
我嗤之以鼻。
但我说:“好。”
端荣没了。
三皇子以此为由陈兵两方交界处。
战事将起,沈拂云忙得脚不沾地。
而经此一事,我成了沈府下人心里正儿八经的女主人,无人敢置喙。
趁此机会,我把偷藏的解药送了出去,顺便准备我的下一场戏。
想让沈夫人见我很简单,只需明里暗里表现出我已经恢复记忆了,我总能等到她的。
果不其然,这天,沈夫人的心腹嬷嬷传话要见我一面。
说起来,端荣也算上她半个侄女。
她免不得是要兴师问罪的。
我让侍雪去知会在演武场练兵的沈拂云,便跟着嬷嬷去了沈夫人的别院。
嬷嬷让我在大堂稍候,前脚刚走,别院便走水了。
火势窜得很猛,若我不是习武之人,怕就只能在下锁的房间自生自灭。
我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