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合则我与有荣焉,不合,我也是沈郎的夫人,殊荣犹在。”
我落座于她下首,自顾自斟了一杯茶,慢悠悠道:“你就不怕沈大人跟今上反目成仇,两败俱伤?”
她轻哼,“我皇兄我最清楚不过,他哪里能损沈郎分毫?”
我挑了挑眉。
看来端荣已经决定站队沈拂云,倒是让我出乎意料。
“公主就不怕把宝押错了?”
“何错之有?”她轻蔑地斜勾唇角。
“沈大人对公主怨气颇深,怕不会如公主所愿。”
我嘬了一口茶水,又凉又苦。
闻言她眼神警惕,“你知道什么?”
“公主并非沈大人原配。而且沈大人对原配,唔……用情至深啊。”
“这点,我相信公主最清楚不过。不然我也不会留在府里。”
“况且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公主自己做过什么,扪心自问可算清白?”
挑拨离间我在季家跟季澹切磋多年,可谓拿手。
眼见着她脸色剧变,眸光渐凛,“城防图涉事诸人,都已被我斩草除根,不可能留下证据。沈郎一定会保护我的。”
果然。
当年城防图失窃一事跟端荣关系匪浅。
我又嘬了一口凉茶,“哦,原来公主把自己的后路托付给了沈大人。”
“是不巧了,怕是要断了。”
我轻飘飘地站起来,手掌不动声色撑上桌角。
她凌厉的视线犹如实质地锁着我,讥笑连连:“你不过是个玩物而已,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默不作声咽下喉头的腥热后,我淡淡道:“一别三年,公主还是这么自信。”
她神色几变,拂袖而起,“你到底是谁?!”
口里尽是血气,我拭了拭嘴角,“公主不是猜到了吗?”
她终于漏了些慌张,花容失色,“不,不可能。”
“你脸上的那颗痣呢?”
为了作为替身入府,我去除了原本颊上的朱红小痔,没想到最后瞒住的只有端荣。
想来在端荣心里,她更愿意相信我早已尸骨无存。
对上我分毫不让的眼神,她反应迅速,立马高声呼号:“来人啊!来人!”
她怕了。
怕我真是季泱,怕我找她寻仇。
但她太紧张了。
以致于她忘了,寻仇,不一定就得用自己的手。
于是我学她慌张地哭号:“来人啊!来人!”
沈拂云这次没有迟到,他打横将我抱起,浑身染着从外而来的寒意。
殷红的鲜血多得我再咽不下去,连绵不绝地从我的喉头涌出,一片一片泅湿他的衣裳。
他拧着眉头,意味不明。
勉强维持意识,我揪着他的衣领,艰难道:“茶里……有毒。”
“……你别喝。”
他凉涔涔的眸子瞬间沉痛无比。
毒是当年皇室用在幽州护城河的毒,我对自己够狠,下足了剂量。
我是在赌,沈拂云放不下执念,他舍不得我。
就像打马吊一样,人总得知道自己手上捏了什么牌,才能晓得怎么赢。
端荣神色大骇,着急忙慌地辩解,沈拂云充耳不闻,只抱着我大步流星朝外就医。
意识模糊之间,身后发出恶毒的诅咒:
“季泱,你该死!该永沦地狱!永受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