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信祝行路看不出李杌对他的用心,也不信他不懂尘世间的道理,可他就是不愿意与俗世中的人一样,随波逐流、得过且过。
他就是要清清醒醒的算清楚任何事情,问心无愧的活在这世间。
谁都劝不了他,他自己也不行。
他的内心有他自己给自己规定的“道德”,这“道德”与世道不符,他却心甘情愿的去遵守,哪怕自己会为此粉身碎骨。
这样的人聂如婳不会劝,也不敢劝。
然而……看到见李杌走远便朝着自己走来的谭元洲,聂如婳一咬牙,没法儿劝她也要硬着头皮劝,就当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了!
于是在第二天,她寻了个由头,提着茶点独自一人进了未央宫内祝行路给李晞上课的小书房。
当李晞听到他的母后来为他送茶点的时候,他的表情是麻木的。
他母后是将门之女,根本不是什么细心人,送茶点这事儿他母后能想起来才有鬼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一定有事瞒着他!
所以在聂如婳想办法把他支开的时候,他选择装傻,死皮赖脸的要呆在书房内。
然后他便被他失去耐心的母亲揪着领子扔出了房外,甚至命令德忠看着他,不许他靠近书房。
李晞被气了个半死,但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而书房内的气氛就没有那么轻松了,聂如婳和祝行路之间怎么说都有些尴尬,好在祝行路是个习惯替他人着想的人,他看出了聂如婳眼中的不知所措,主动开口道:“茶点很好吃,皇后娘娘费心了。”
“这个……”聂如婳有些不好意思,“茶点是元洲做的,我并不会厨艺,但元洲的手艺很好。”
祝行路并不知道谭元洲的存在,他也没打算过问,所以只是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
这下换聂如婳惊讶了,她没忍住问道:“你不好奇元洲是谁?”
皇后的嘴里居然出现了别的男人的名字,还表现的十分亲昵,这怎么瞧怎么奇怪。
若是换个地方,也许祝行路便会多嘴的问一句,但是皇宫之内,他不打算额外生事。
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好奇。
聂如婳有些头疼,祝行路不接她的话茬,让她不知道如何进行接下来的话题,思来想去,她决定不管不顾直接开口。
“谭元洲是我的爱人。”
祝行路再怎么聪慧,也想不到事情的走向会是如此,他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看向了聂如婳。
聂如婳有些脸红,她与谭元洲从一开始就不被任何人祝福,更何况她后来嫁给了李杌,所以她从来没有机会在外人表露自己的心意。
这是她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说出她与谭元洲的关系,这感觉好极了,让她有些飘飘然,即便祝行路什么都没说,她还是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我与元洲第一次相见是在元宵灯会上,不过我俩没有什么才子与佳人的故事,反倒是母老虎与弱书生。”
聂如婳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祝行路知道她从未向人倾诉过自己的过往,便没有打断她,而是安静的倾听着。
“元洲家中世代经商,也算是有些家底,到了他这一代本该继续当个商人,可偏偏出了他这个怪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家里人怕他会读成个书呆子,就在元宵节那天将他撵了出去,顺便给了他一百盏花灯,他卖不完不许回家。”
“元洲的书读的极好,能把书读好的人都是聪明人,所以他很快就想出了办法,他出了一百个灯谜,写在每个灯上,只要猜对了灯谜,就可以免费将花灯拿走,反之则需要付双倍的价钱。”
“他模样生的好,又足够有噱头,很快他的小摊旁便围满了人。我这个人爱瞧热闹,看见人多便也跟着凑了过去,不过我就没什么读书的天分了,连猜了三个灯谜都没猜对,元洲瞧我气急,便从摊子上挑了个最好看的花灯送给我。”
“我堂堂聂家大小姐,怎么会接受他的施舍?再加上周围有认识我的人,他们瞧见元洲的做派,便哄然大笑起来,对元洲讲,说我是个母老虎,叫他不要有非分之想,否则小心被我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我当时简直气晕了,二话不说就朝着嘲笑我的人打了过去,我这一闹,元洲摊子上的花灯毁了大半不说,原本聚过来的人也不敢再看热闹,纷纷离去了。”
“到最后,元洲的花灯基本没怎么卖出去。”
“我以为他会怪我的,谁知道他笑着对我说;‘姑娘如此美丽,小生想要生气也气不起来了。’”
“我自幼学武,从小与我一起玩的男孩女孩都被我揍得哭着回家找爹娘告状,所以从来没人夸过我的相貌,他们对我的称呼不是母老虎就是母夜叉,所以元洲直白的夸奖让我不知如何是好起来,现在看来我当时应该是十分害羞的,但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样去处理这样的情绪,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反正我直接上手把元洲给揍了一顿。”
“我把他揍的半个月没下来床,按理说他应该对我避之唯恐不及,可他或许天生与他人想的不一样,他好了之后不但不怕我,还日日来寻我。”
“我与他没什么话说,他就给我讲他家中之事,他家里的事比我家有趣的多,渐渐地,我们越来越投机。”
“这时候,他突然跟我说,他家里的人给他寻了门亲事,我听说之后直接气的两眼发昏,又给他狠狠地揍了一顿,在他被人抬去医馆的时候,他跟我说他没答应,因为他爱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