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我怎么偿还你?要我忘记虞诗音的话,和你在一起?”
“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他冷笑一声,“余颂,你是钢琴大师,人人敬仰,前途无量。我不过是庸庸碌碌的凡人,高攀不上,不敢造次。既然你决心要走上这条路,我只能要求你一件事。善待自己,多为自己而活。过一些称心如意的生活吧。”
“我已经称心如意,心想事成。”
安思雨摇摇头,把借条强硬往余颂手里一塞,推门出去。屋外大雨瓢泼,狂风把雨吹得斜飞,直直扑面而来。但他浑然不觉,只纵身跑入大雨之中,余颂紧追而出,与他隔着三四步路。急雨劈头盖脸,他们在风中几乎站立不稳,四目相对,都有挽留的心意,却也开不了口,只各自转身离开。
三天后,周思邈虐待学生的官司开庭。因为是多人诉讼,安思雨被选为代表。他因余颂而起的怒气无从宣泄,就尽数倾倒在周思邈和姜宏头上。他推了其他事,整日只忙着和律师整理开庭证据。
以己之道还施彼身。姜宏能搞舆论战术,他一样可以,无非是钱的事情。近日来,姜宏也早就是威风扫地,除了他的一群粉丝还追捧他为钢琴家外,外人只把余颂当名正言顺的魁首。无非是花钱买宣传。起先不见起色,可后来有大报的记者主动来找他采访,说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安思雨觉得古怪,存有疑心。对方记者便道:“余颂小姐是你朋友吧,她得奖后第一个专访换我们来采访你的事。反正都是一个圈子的,好事坏事都应该聊聊。”
安思雨一愣,不知道余颂是在帮他还是帮虞诗音,便道:“余颂还好吗?”
“当然是好的。”对方不解其意,“她都这么有名了,当然好了。”
之前的舆论只是宣传学生崩溃后的痛苦,是卖点,但还不够。记者更有技巧,光写学生被钢琴老师逼疯只算配菜,他还特意列出了培训课的价格。五万块一学期,十万块一学期,一千块一节课,大笔的投入却养出了疯子和残废。又牵扯上姜宏,他近年来的大师课专供中产学生,一节课七万,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传承周思邈的教学手段?家长们是最受不了这种血本无归,立刻同仇敌忾起来。他们或许没有学音乐的孩子,但总有上补习班的孩子。谁不知道补习班是什么价钱?还都是工薪阶级的血汗钱。
报道一出,形势逆转。周思邈是辣手毒师,姜宏是见钱眼开,助纣为虐。安思雨则成了拔刀相助的义士。他的电话又被陌生人打爆了,这次是一群热心人想给他捐款。有位年轻母亲甚至哭着道:“钱不多,你先拿着,一千两千也能救急。我就是想到难受,我儿子也上补习班,学小提琴,上次看到他被老师拿手指头戳着骂,我心痛,就拉着我儿子不上课。当时有点后悔,现在觉得没做错,有你这样的人愿意出头真是太好了。”
姜宏自然是慌的,培训班是他主要的经济来源,容不得闪失。开庭前两天,他悄悄给安思雨打了个电话,道:“你也无非是要钱,就算这次打赢了,我再去上诉,拖上一两年,你经济上会很吃力的,要不我们还是和解吧。那些家长都是没见识的,稍微哄他们两句就好了。”
安思雨道:“和你妈个死人头。”
姜宏也是不长教训,又忘了他有录音笔。安思雨特意录下了姜宏那句‘家长都是没见识的’,他挨个放给受害家长去听,告诫他们不要信私下和解的条件。
钱的事情上确实有些吃力,他虽然有了名气,但公司刚起步,一切开销都是他在维持,又要抽身应付官司。正好安父回国,把上次提到的钱转给他一笔,他也拿得心安理得。安父问他官司的事。他拍着胸脯说能赢。
安父却道:“赢了自然是好事,不过我就怕赢了之后,你还是不满足。你想要的不是赢,是改变这个环境。”
官司如期开庭,双方律师先后举证,针锋相对。姜宏方律师主张学生患心理疾病自杀,与家庭教育脱不开干系,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与周思邈授课有关。安思雨方律师则拿出心理医生的鉴定报告,粗暴授课与心理疾病相关。
又叫证人发言,法院上周思邈承认对学生动过手。律师追问细节,打头,打脸,抽耳光,他都有过,也辱骂过学生是猪,是狗,活该去死。否认就是伪证。最后的证人是现在上课的一名学生,只有十二岁,一样是诊断有抑郁症,在家割腕未遂。因为时间间隔短,心理医生更确定周思邈的侮辱是直接诱因。
法院宣判,原告胜诉。被告要赔偿学生家长每人五万精神损失费,再全额退还当初的学费。因为通胀,钱不算多。但舆论影响深远,周思邈和姜宏坚持上诉。
胜利的喜悦是淡淡的,原告方的家长们多是如释重负的表情,安思雨也不算多高兴,虽然一切都是按他的计划发展。他重创了姜宏,又博取了名声,接受采访时他故意提及自己的事务所,打了免费广告,又联系上困顿中的白念闻。愿意合作。现在他手边已经有了项目,不出大差错,公司不日就将走上正统。
因为见不到余颂,他便去找宁晓雪报喜,顺便为她们家带些日用品。这事他已经是做惯了。他到的时候,宁晓雪的表妹也在。之前见过几面,是个有些怕生的小学生,不敢和安思雨说话,点心倒是照吃不误。
宁晓雪对姜宏不算熟,对整件事的反应也很冷淡,只是一味拉着表妹谈心。安思雨觉出古怪,